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几个小管事翻看对账本的声音。
里头还有几个洒扫的丫鬟,这会都屏气凝神,垂首而立, 一点声也不敢出。
阿瑶抚了抚鬓角, 叫拂冬取了话本和一些去暑的物件, 坐在院子里看了起来。
张嬷嬷和李管事跪在一处,两人额上都慢慢滴下汗来。
李管事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 此刻叫汗水盖满了面颊,他眼神在几个小管事身上转悠, 不住地暗示些什么,但是没有一人同他对上眼。张嬷嬷原本还挺直着腰杆, 这会见阿瑶垂着眼睛凝神看书,白净的面庞若月生晕, 身后还有两个小丫头打着扇子,浑身有一股子她说不出来的气质, 张嬷嬷心里就不由有些惴惴难安。
她只听说这冯娘子是叫主子掳来的,还叫自个的未婚夫在阵前抛弃了, 主子就算是宠爱她,怕也只是一时的,顶了天叫她做个侧妃。可是张嬷嬷不曾想到这冯娘子生得竟是如此貌美, 这女子的枕边风可是比东风都有用,若是存心使坏, 怕是能把主子吹得头昏脑涨。
纵使在这账本里找不出错处, 这小娘子日后也要借机修理他们夫妻二人。
张嬷嬷转了转眼睛,一只手忽然支在腰杆上,仰着头嚎叫起来,“姑娘真是好狠的心, 叫我们夫妻二人跪在这烈日炎炎之下,老奴以往为了府上操心操肝的,一心为了主子,这十几年来,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从未做过错事,如何这般苛待我们,真叫老奴寒心。”
她先把这事情喊出来,就不信这小娘子看着面皮薄薄的身上没几两肉,还敢将他们二人怎么样。
李管事跟个闷声葫芦似的跪在她身旁,两人这般看着倒是真的有些可怜。
张嬷嬷继续哭叫,眼泪鼻涕都流了满脸。院子外头虽说没有下人敢来探头探脑,但是真叫她这般喊下去,阿瑶怕是难免要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头,叫那些不明事实的下人寒了心。
阿瑶这才掀了掀眼皮子,把手中的书放下。
“你待如何?”阿瑶看她一眼,蹙了蹙眉,面上显出两分冷意来,“莫不是在这府上呆久了,觉得自己比主子都金贵了?”
两人统共跪了不到一炷香,这还是在这树荫底下,出了满身的汗怕都是心虚吓出来的。
张嬷嬷只当没听见,继续凄切地哭叫。李管事倒是想说什么,见妻子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样,又耷拉下眉眼,继续默不作声了。
阿瑶这会是真的有些来气了,她还从未见过这般蛮横的刁仆,真真是府上十几年没个主子,到养出些异心来了。
女孩抿了抿唇,一边叫那几个管事继续查看账本,一边让人将张嬷嬷堵了嘴。
“张嬷嬷在这府上呆了这么些年,倒是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明白了,主子面前,哪容你放肆,且打你十个板子,叫你长长教训。”
阿瑶今日要是不处置了她,日后若是有人有样学样,这宅子怕是没个安宁日子了。
张嬷嬷听到要挨板子,反倒不怕了,咬着牙硬生生挨了十个板子。
她就怕阿瑶不动手,最好将她打得凄惨一些,必然在主子面前狠狠告这小娘子一状,也叫主子看看她的蛇蝎心肠!
张嬷嬷挨完了板子,趴在大条凳上,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一旁的李管家缩着脖子,跟个闷声葫芦似的,一声也不吭。
李淮修身旁伴着乌正,两人站在很远的地方瞧着。
乌正见那张嬷嬷一副奴大欺主的模样,不由拱拱手,“这老仆子怕是觉着小时候照拂过您,同您有一段情分,这就有些张狂了。”
不过那十个板子下去,怕是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李淮修并不搭他的话,男人看着远处,反而笑了笑,“你看她是不是有模有样。”
乌正知道这是说得冯小娘子,只敢稍稍看了一眼,谨慎道:“冯娘子很是聪慧。”
这一顿板子,先把威立住了,哪还有寒不寒心的事情。
两人站在这处望了会,那张嬷嬷已经软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发出夸张的哭叫声。
李淮修很轻地笑了一声,他眼神落在阿瑶身上,语气很平静,“主母真叫人害怕。”
乌正叫他说得一愣,见了李淮修面上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主子这是在说冯娘子。
乌正又悄悄望了一眼,那小娘子满面寒霜,可着实美貌得有些过了头,叫人看不出来哪里令人害怕了。
主子的语气也不像是害怕,反倒,好像有些别的意味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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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阿瑶沐浴以后,换了身轻薄的睡衣。
拂冬在她身上扑了香粉,面上还有些犹疑,“这王爷与姑娘终究还是未成婚,同寝同食,叫外人看了……”
阿瑶任由她给自己梳发,闻言笑了笑,“外人还说我叫他掳走了,夫妻都不知道做了几回了。”
拂冬听得难受,可是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她们小娘子现在正与淮王热乎着,多相处一些增进感情也是好的。日后若是淮王又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