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凑作一堆,不知在说什么说得眉飞色舞,一个一身书生气的年轻后生从旁边走了过来,态度谦和有礼地拱手问道:“大娘,向您打听个事儿,您知道王家村王延是哪一家吗?”
其中一个大娘热心地冲斜对面努了努嘴。
“喏~斜对面门敞开的那家就是。”
“劳烦了,多谢。”
后生转身走开,刚刚开口指路的大娘霎时笑眯了眼,伸手拍了旁边的老姐妹一下,玩笑道:“刚才那后生长得可真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看打扮估摸着还是个读书郎呢!你不是在给你家幺妹儿相看吗?你看这个中不?”
“模样是不错。”
老姐妹态度矜持,从她脸上的笑容中却不难看出,她对方才那后生的印象着实不错,看来心里是有些意向的,说不准这会儿正在想着什么时候去王延家打探一二呢。
然而,另一位大娘却道:“我瞧着那后生的模样和王延娘子挺像的,会不会是她娘家兄弟?”
听到这话,刚才还在想着给老姐妹出主意的大娘,顿时就把头摇得呼呼作响。
“啊?她的娘家兄弟!那不成,你们别看王延娘子是个好的,我可听说了,她娘家那两个兄弟那是一个賽一个的坏,不成不成……”
“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
“是这样……”
大娘们的声音传入了并未走出多远的薛青航耳中。
长袖之下,他双手紧握成拳,背对着众位大娘的俊脸上,额角青筋凸起,怒气隐忍不发,再不复方才的谦和模样。
自从方家兄弟入狱,他的名声更臭了,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遇到些偏激的,甚至还会拿烂菜叶砸他……
这种千夫所指的日子,他是再也不想过了。
既然余康县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那他设法离开就是,一个穷破的乡下地方而已,难道他还会稀罕不成?
只不过,想要离开余康县,没钱肯定不行……
走进王家院门之前,薛青航抬手搓了搓脸,眼神里露出些许心力交瘁的颓萎来。
他没有敲门,径直走过小院来到堂屋外头。
“噗~我让你给我绣匹马,你怎么绣了条驴出来?莫非是照着我家里的小毛驴绣的?”
“……这就是马呀,难道不像吗?”
“嗯,像,都是四条腿的,古有指鹿为马,你有指驴为马,不错不错。”
“师父……”
堂屋里,青姝看着小徒弟的绣品,笑得花枝乱颤。
她的笑容明媚促狭,脸颊处的梨涡浅浅地陷了下去,眉眼间散发的鲜活气,让人移不开眼的同时,也让薛青航感到十分陌生。
大姐变了。
白净了,也更漂亮了,看她的模样,她在王家过得很快活……快活!大姐难道不知道他日夜都在饱受折磨吗?她怎么可以如此没心没肺?
薛青航简直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打心里疼爱他的大姐,居然能够完全将他无视,只顾自己快活度日!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就算大姐出嫁后没有回去看过他,心里也是惦记着他的,她可能会怪他一阵子,但终归还是会像从前那般疼爱他。
现在,薛青航不确定了,也正因为这份不确定,他心底里陡然窜出一股怨气。
他们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大姐怎可如此无情?
“你是谁啊?进来为何不敲门?站在那里想做什么?”
赵巧儿带着质问的声音,让薛青航回过神来,他抬头望向青姝,就见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的青姝也在侧眸看他。
“大姐……”
薛青航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随后又状似惭愧地低下了头。
赵巧儿听到他对自家师父的称呼,当即瞪大了双眼,脑袋灵活一转,她迈着小短腿跑开,再回来时,手里便多出了一个扫把。
赵巧儿抄起扫把就往薛青航身上招呼。
“叫你欺负我师父,叫你欺负我师父……”
小姑娘急眼了,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
薛青航没想到这小姑娘胆子这么大,一时不察,竟接连挨了好几下。
小姑娘的力气算不上大,但用竹枝扎成的扫把抽在身上,那滋味相当不好受,火辣辣地疼也就算了,更让薛青航受不了的是颜面扫地的难堪。
“疯丫头,你够了!”
薛青航怒气腾腾地推了赵巧儿一把。
赵巧儿摔了个屁墩儿,青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见青姝朝他走来,薛青航双眼一亮,“姐……”一个‘姐’字刚出口,薛青航就听到‘啪’地一声脆响,紧接着左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
“你……居然打我?”薛青航不敢置信地望着青姝,“就为了她,你居然动手打我?”
青姝:“……”这货的反应,怎么感觉好像是在演电视剧似的?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需要挑日子不成?”怀念了一下有电视看的那些时光,青姝应景地接了一句经典台词。
“你……”
“你什么你?难道你不该打?”
“你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