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鱼京还是一只宝宝鲸的时候,唯一能天天跟在他身边的朋友叫兜兜,是个装大米的编织口袋。
一开始的时候,卓鱼京还不算大,能轻易地和兜兜玩儿,但随着卓鱼京越长越大,从未长大过的编织口袋就显得越发娇小。
总之日渐庞大的卓鱼京不能好好和兜兜玩儿了,偶尔哪怕只是他不小心打了个旋儿,兜兜都会被海水卷出去很远很远。
有一次他在某片宽阔海域上捕猎,一个转头的功夫兜兜就不见了,一艘超级大的船漂泊在海中央。
卓鱼京眼前一亮,海里很多漂浮物都会贴近船的边缘,那他的朋友兜兜肯定也有可能在那边。
果不其然,兜兜就在船底,但像是被吸住了一样,飞快地就要朝那巨大的钢铁叶片中过去。
卓鱼京疯了一样朝兜兜赶过去,可惜不光没能救下兜兜,自己还被那叶片狠狠地划了一道。要不是他速度够快,或许不光是那一道的事情……
自此以后,他的兜兜没了。
他在海底找到过很多跟兜兜一样的东西,可那都不是从他出生起就跟在他身边的兜兜。
爱唱歌的座头鲸没日没夜发出悠远而又凄美的调子,任由海水将他一步步荡到海滩。
当他察觉到腹部有奇特的摩擦感时,一只因为失去了唯一的朋友而抑郁的座头鲸知道,他终于搁浅了。
……结果他变成了人,穿着一身湿漉漉的潜水衣呆兮兮地看着海,原本摩擦着腹部的小石子陡然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礁石,而他也从完完全全压着小石子的姿势变成了站在这‘小’石子的一个尖儿上。
或许是鳍上伤口占据了太多有机物,比虎鲸体积庞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座头鲸,人形瘦得不一般,形销骨立的样子,苍白得像是随时会死去。
海风吹过,卓鱼京茫然的眼神不知道要落在何处。
在他越来越迷茫的时候,一道不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人逢坏事儿子多,怎么上岸了还能看到讨厌鬼。”
刚上岸还没搞清人类发声规则的卓鱼京红着眼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一只胖乎乎的虎鲸,出于本能性的问候,语言天赋极为出众的他模仿了虎鲸语音:“呼啾啾呼——”
而刚看清卓鱼京回头之后暴露伤口的老六:“特么的,吼,唷嗬——卧槽!伤这么重!”
三两步就冲到卓鱼京身边的老六眉头皱得厉害,座头鲸身上的伤有他几乎虎鲸身体那么大。
当老六再次将目光放到卓鱼京眼睛上的时候,他说话诡异地结巴了:“伤、伤得重也不是你哭的理、理由……”
卓鱼京一直没说话,他没哭,他就是鲸身上岸干久了眼睛红。并且他不想和一只虎鲸说话,虎鲸都是坏家伙。
可也正是这样一个坏家伙,嘴里一口一个儿子把他带到了酒店,让他洗掉身上的沙子,还给他给了衣服,让他在云朵一般软软的床上睡觉。
“你看爸爸们对你多好,也就你们这群不孝子一天天打扰我们吃饭。”
老七便说着,边把手上的米饭塞到卓鱼京手上,凶巴巴的:“快吃,别让人看见,我可不想被人知道我竟然给座头鲸买吃的了。”
那颗因为失去朋友而不再愿意跳动的心脏一寸一寸变得暖和起来。
卓鱼京渐渐消化了人类说话方式,抿着唇尝试了半天才说了几个字:“你,虎鲸。”不是我爸爸。
老六没get到卓鱼京的意思,摆着手示意卓鱼京少废话:“我啥身份还用你说,你赶紧吃饭别耽搁,挺大一家伙吃个饭磨磨唧唧。”
卓鱼京又不说话了。
虎鲸平时叽叽喳喳很吵闹,但放在浑身孤寂的他身边,那便是久旱逢甘霖的救赎。
儿子就儿子吧,虎鲸本就满嘴芬芳。
老六高大结实的身形忙前忙后给卓鱼京收拾东西,像个温暖阳光的大哥,可惜嘴巴机.关.枪一样输出,多嘴多舌得像个八婆:“你也别感激我,在海里的时候咱俩还是敌人。上岸的毕竟不多,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我勉强养你一段时间,你记得喊爸爸。”
卓鱼京还是没说话,老六自己是过来鲸,一眼看穿对方现在正在尴尬期,说话还不利索。
那太好了,不说话才不妨碍他的发挥,他一肚子苦水总要有个人听。
“你说老七那孙子怎么就突然认识了一只水母藏在酒店了?昨晚我给他买的shi——榴莲,他居然全给水母吃了,他自己没吃哪怕一口?!我想不通,他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做爸爸的放在眼里。”
“你都不知道,那老狗比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他居然为了不打扰那水母休息,自己蜷缩在门口玩儿孤儿京!”老六这会儿说起来,才后知后觉体会到落差,前不久的自己绝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水母来之后他连孤儿京都不和我双排了,把我撵去和老大睡,还污蔑我说老大扣脚。”
高高大大虎鲸越说越气,最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他不仁,我不义,以后谁和他睡一间房谁是孙子!”
被迫听完家庭伦理剧的卓鱼京感受到新朋友的低气压,最后还是没忍住,控制住喉咙小声说着不熟悉的话语“谢谢你,虎鲸。”
“客气了儿子,直接叫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