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最热的那几天,五叔给我们运来一车西瓜。
我和易恩帮着雷震叔叔和阿力叔叔往家里搬西瓜,热的满头大汗,嗓子都跟着冒烟,“五叔,你现在都开始做水果生意了?”
五叔一身西装革履早耐不住热脱了下来,去小七叔的房间里扒拉了一件白色的背心,穿着跟个老大爷似的,特别接地气。
他蹲在阴凉处拿着大蒲扇给自己扇风,没好气道,“什么水果生意,这西瓜是老子自掏腰包给你们买的!”
我和易恩敷衍地“嗯啊”几声,然后就徒手劈开一个西瓜,一人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甜吗?”五叔见我们吃的欢实,笑着问道。
我和易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甜得很!”
主要是解暑还解渴。
父亲母亲忙着把家里的地窖拾掇出来,张罗着往里搬西瓜,见我和小弟在院子里吃得欢,母亲嚷道:“先别吃了,推个小车去隔壁你莲姨家送几个西瓜去,还有王伯伯家,陈叔叔家,一家给五个,快去快去,一会儿吃饭了。”
“知道啦。”我和小弟不情不愿地洗了洗手去当搬运工。
母亲是个社交达人,毕竟是当年叱咤名流圈的社交女王,在哪儿都有一堆朋友,日常交际和应酬是免不了的,我和易恩隔三差五就被派出去送东西。
不过特殊时期,家家都不容易,背井离乡的当然要互相帮衬着些。这也是母亲常常教育我们的。
毕竟有舍才有得。
我和小弟给各家送了西瓜去,也拿回来不少东西。
去的时候满满一车,回的时候亦是满满一车。
莲姨给我们装了几个南瓜,王伯伯家给了几篓蔬菜,陈叔叔家刚酿的葡萄酒,也给我们装了一玻璃瓶。
回程的路上,易恩推着车,我抱着葡萄酒,闻着酒香,没忍住打开喝了几口。
易恩推着车累得呼呼直喘气,见我喝酒也跟着嚷,“姐你居然偷酒喝!”
“行了别嚷嚷,给你也喝一口。”
我拿酒堵住他的嘴,两个人一人一口,不一会儿半瓶子葡萄酒就下肚了。
“哎呦!抓到两只偷酒喝的小猴子!”
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嚣,我做贼心虚,差点把手里的酒瓶子砸了,定睛一瞧,惊吓立马变成了欢喜。
“干妈!”
我欢呼一声,抱着酒瓶子就朝来人狂奔过去,易恩推着小车紧随其后。
婉瑜干妈手里拿着相机,气定神闲地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直到我奔到她面前,她才伸开手臂抱住我。
“这才两三年不见,个头蹿的这么高了,一转眼成大姑娘了。”
干妈看着我,比划了一下我俩的身高差,一脸惊讶。
干爹在一旁笑道:“都十六了,可不是大姑娘了么。”
我悠悠感叹,“岁月不饶人呐。”
干爹和干妈被我老气横秋的语气逗得直笑。
我转头又跟旁边的两个男孩打招呼,“大元宝,小元宝,有没有想姐姐啊?”
“当然想了!”
小元宝比易恩还大一岁,嘴可比他甜太多,仰着俊秀的小脸,“我想吃姐姐做的驴打滚了!”
“就知道你个小家伙还是嘴馋。”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回家我做给你吃!”
大元宝和小元宝是我俩干弟弟,老大小名叫元宝,生了老二后两口子懒得想名字,干脆就叫“小元宝”。
母亲不止一次地跟我吐槽,说干爹干妈这对当爹妈的太懒了,连名字都不好好给孩子起。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就出来嘚瑟,“还是咱们文化水平高,取的名字个个有深意有内涵有韵味。”
大元宝和小元宝被干爹干妈教导的非常勤快,也有眼力见,一来就帮我们搬东西,顺便把自己拎来的大包小包装到车上,三个兄弟在后面谈天说地,我一手挎着干爹一手挎着干妈,浩浩荡荡地往家走,一路欢声笑语。
我们两家关系亲密得很,我和易恩有三对外公外婆,一对是亲的,一对是母亲的师父师娘,一对就是我婉瑜干妈的亲爹妈,母亲也唤他们“爸妈”,是母亲的义父义母,母亲常说,要不是有冯家二老,她可能早就死了。
母亲年少的经历十分坎坷,也多亏了这些亲人,弥补了她对于亲情的渴望。
我们到家的时候,西瓜还没运完。
婉瑜干妈隔着老远一瞧,眼睛都亮了,“有西瓜吃啊,太好了!正渴着呢。”
“这么多西瓜?买的吗?”干爹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刚想说五叔给送来的,五叔就从门里走了出来,跟装车的师傅道:“剩下几个不用卸了,拿回家吧……”
后面的话,在看到婉瑜干妈和拙言干爹之后,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五叔一脸的惊讶、错愕,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婉瑜干妈看到五叔也愣了愣,拙言干爹则是蹙了蹙眉,方才还凝着笑意的脸顿时冷了下去。
气氛有些微妙,五叔、干爹和干妈组成了三角形,夹在中间的我瞬间不敢动了。
我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拍碎自己的脑门。
哎呀呀,怎么忘了呢,婉瑜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