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霆和何萃英坐在院子里交谈,荣音并没有凑上前去听。
直觉告诉她,两个人谈的必定是家国大事,对于这些事情,荣音并非不关心,只是她和段寒霆之间有默契,除非他主动跟她说起,否则她不会干涉他的军政之事,这个规矩是从她踏入段家门婆婆就给她立下的,她一直恪守本分,该她知道的事情,她总会知道的。
而不该她知道的事,知道了反而是种负担,在这一点上,她始终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本以为两个人要谈很久,她慢悠悠地煮水沏茶,在厨房磨叽了半天才出去,没想到段寒霆迎了上来,“怎么煮了这么久?”
“你怎么过来了,你们聊你们的,我端过去就好了。”
“我们聊的差不多了。”
段寒霆坚持从她的手上接过茶盘,端在手上。
荣音惊讶地看着他,“这就聊完了?太快了吧。”
段寒霆轻轻一笑,朝她眨了下眼,“本来就不太熟,你不在反而尴尬,走吧。”
……
“先生喝茶。”
荣音给何萃英奉上一杯茶,何萃英伸手接过,道了声谢,抿开茶盖,嗅了嗅茶香,“这是龙井吧,好香啊。”
“茶园刚出的新品,拿来给您尝尝。“
何萃英受用得很,一脸慈爱地看着荣音,对段寒霆道:“这孩子是真有心,又懂事又贴心,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天大的福气啊。”
“您说的是。”
段寒霆满怀爱意地看着荣音,笑容直达眼底,“我也一直觉得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上天如此眷顾我,给了我这么好的媳妇。”
当着老师的面被这样直喇喇的表白,荣音很是不好意思,暗暗在段寒霆后腰上掐了一下,让他收敛些。
好像真是聊完了正事,接下来他们的交谈围绕着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谈论着吃的喝的,还有绘画,段寒霆精通文墨,遇到何萃英这样的大家哪肯错过机会,势必要请教一番的,观赏了整个屋子的画迹,非但自己写了一幅字,还软磨硬泡着荣音也写了一幅。
这就好比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荣音都不知道段寒霆哪来的勇气。
守在外头的兵无不严阵以待,战战兢兢,可听着里面频频传出来的欢声笑语,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交流得这般愉快吗?
同样,守在监听机一旁的人也面面相觑,那爽朗的笑声,当真是奉军司令段寒霆发出来的?
逗留了两个多小时,荣音才和段寒霆告别何先生,从她的宅邸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何萃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荣音心里有数,何先生的任务既然已经完成,恐怕不久后便要离开上海了。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心中难免会有些小伤感。
何萃英反过来宽慰她,“别离岁岁如流水,谁辨他乡与故乡。只要心中有理想,哪里都是生活,咱们殊途同归,总会相见的。”
待段寒霆一众离开,暗桩也跟着撤了,守在不远处的几人才推开了何宅的门,进了院子。
“怎么样,交谈得如何?他答应跟我们合作了吗?”
茶香还萦绕在桌上,何萃英坐在轮椅上,想着段寒霆跟她说的话,脸上一片肃穆,摇了摇头,沉声道:”他说,自己不姓‘国’,也不姓‘共’,他姓段,是奉军司令,也是一名中国军人,有着自己的使命和原则。只要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的事,他没有推脱的道理,是一定会去做的,同样,对于一切挑起内战的行为,他都会去制止,并不遗余力地攘外安内。他不会去站队,但合作的机会,将来一定会有。”
来人一听,脸上也显出几分庄重,看来这位少帅,比他们想象中要明辨是非,知晓大义得多,原则性也强得很呐。
只是他既没有断然决绝,合作的机会,距离不会太远了。
上了车,荣音就对段寒霆道:“真没想到你和何先生会相处得这么愉快,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段寒霆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主要是你这个中间纽带做的好,让我们的交流变得很舒服,都是夫人的功劳啊。”
“就你会说话。”荣音嗔他一句,将头枕在他的肩头。
段寒霆调整了一下肩膀的高度,让她枕的舒服些,才娓娓道:“何先生的确是来找我谈判的,但她是个谈判高手,知道既然是以合作为目的,就不能咄咄逼人,而是循循善诱,将她能给到的条件和想法先说出来,再听听我的想法。对方既然给足了诚意,咱也不能下人家的面子是不是?反正该说的我也说到了,合作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有种预感,将来和他们会有合作的机会的。”
荣音听后,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不禁问他,“那这样,岂不是要和南京撕破脸了?”
“脸早就撕破了。”
段寒霆唇角挑起一抹冷笑,眸中尽是危险,“他们敢绑架你来威胁我,这一点就是在踩我的底线了,我岂能容忍?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只是立场不同倒也没必要弄得鱼死网破,可是宋的为人你也知道,只要你跟他不是一条心,他就容不下你,战争迟早有一天会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