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走出牢房数米远,还能听见身后文青竹那凄厉的嘶喊,“放我出去——”
只可惜,她再也无法重见天日了。
“文青竹的死刑,是在七日后吧?”
走出小南关监狱,荣音边走边问,脸上一片沉然。
韩晓煜点点头,“对。”
荣音顿下脚步,眉眼之间隐隐透着担忧之色,“能确保万无一失吗?中途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韩晓煜挑了挑眉,不解道:“你指哪方面?”
荣音抿了抿唇,“譬如说,临上刑场前掉个包什么的。”
韩晓煜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在担心什么,不由失笑,“你想什么呢?你当我们这些警察是摆设吗,随随便便就换个死刑犯顶包?”
“你不是都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荣音上了车,紧蹙的眉没有松开的迹象,“文家都能把文青竹弄进特殊监牢,说明背后有人替他们撑腰,文绿萍等人之前闹的这么厉害,临了到了文青竹要被执行抢决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实在不像他们的作风。那边越是平静,我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乱子。”
韩晓煜静静听着,两道锋眉也跟着拧紧。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这事儿我会多加注意,帮你盯着点儿的。”
听他这么说,荣音便安心很多,眉头稍稍舒展,冲他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谢谢。劳你多费心了。”
扳倒文青竹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路走到了这里,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斩草便要除根,她绝不会给文青竹再世为人的机会。
韩晓煜闻言身子往后退了几分,瞪大眼睛一脸夸张的表情看着她,“我没听错吧?你嘴里居然也能蹦出‘谢谢’两个字,受宠若惊啊受宠若惊。”
荣音赏了他一个白眼,这家伙没个正行,让人连谢他都懒得谢。
“走吧,到家天要黑了。”
“好,坐稳了。”
韩晓煜发动起车子来,一骑绝尘而去。
途中,韩晓煜见荣音神色郁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着,“不过,说真的,我还从没见过你那个样子。”
“什么样子?”
荣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自嘲道:“是不是特别坏?”
韩晓煜也不说好话安慰她,歪了歪脑袋,实话实说,“反正不像个好人。”
这话倒是把荣音说笑了,“谢谢夸奖,你还没见过我更坏的一面呢。坏一点有什么不好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人善被人欺,我阿娘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可到头来又换来了什么下场。我只信天道好轮回,我不会辜负一个恩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仇人。人活一世,快意恩仇才是正理,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韩晓煜静静凝望着她,只觉得心间震颤。
“快意恩仇……”
他仔细品了品这四个字,轻叹一声,“说的好,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荣音清浅一笑,“只要心中有杆秤,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底线在哪里,剩下的便可劲折腾呗。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瞎折腾么。“
至于折腾的好坏,全靠自己,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就够了。
夕阳西下,荣音的侧颜被暖黄色的光镶了一道金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那股子淡定自若的气质,沁人心脾。
之后很多年,韩晓煜都忘不了日暮下的这唯美一幕,那是他的曾经沧海。
……
到段公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车子刚刚拐进十里长街,荣音便瞧见段寒霆站在府门外,静静伫立着,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嘴里喷出的烟雾十分缥缈。
看到他的那一刻,荣音慵懒疲乏的身子便挺了起来,没等车子停稳,就跟韩晓煜草草道别,打开门下了车。
她疾步朝段寒霆跑过去,嘴里呵出白色的凉气,“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
“等你。”
段寒霆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打量着她的装束,拧眉道:“还知道是大冷天,穿这么少,不怕着凉。”
说着,便脱下自己的风衣,给她披在身上。
荣音一个笑容还未展开,便见段寒霆的目光越过她,朝远处望去。
她跟着回头,便见韩晓煜不知何时下了车,半倚在车旁,也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两口,眯了眯眼睛,朝她挥挥手,又钻上了车,掉头扬长而去。
这一系列的操作,让荣音一脸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回头,却见段寒霆也眯着一双眼眸,在灯光下折射出犀利的寒光。
“相公,怎么了?”荣音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段寒霆收回视线,脸上的寒意消散了几分,淡淡道:“没什么,进去吧,饭菜都要凉了。”
他拢着荣音的肩头,几乎是半抱着带人回到院子。
饭菜重新热了一遍,荣音进屋褪下层层外衣,眼睛巴巴地瞅着饭桌,已经琳琅满目摆了好多吃食,全是她爱吃的。
不等莲儿将她最后一层外衣拨掉,荣音就摩拳擦掌地来到了桌旁,一双桃花眼瞪的贼亮,欢天喜地道:“今天晚上吃面啊,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