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茂如今也是国君亲封的平远三等公,他回来的消息也未曾隐瞒,回到华新村不过一日,第二日知县老爷便带着手底下的人来葛家拜码头。
在国都浸了几个月的葛家茂如今虽有几分上位者的姿态,不过也没忘自己于微时认识的捕头捕快等人,虽与知县是第一回见面,不过也晓得衙门里的人对自家女儿从前多有照拂,这一场相见自然是宾主尽欢。
送走知县衙门来人时还不忘给对方送一张七月初六女儿生辰的请帖。
而后几日便是闭门谢客,安心准备及笄宴席。
七月初六当日,清晨天才微微亮,偌大的葛家只有大姑娘住的第二进院子还静悄悄地,只时不时传来几声喜鹊叫声,桐英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早已各自捧着冠服热水帕子在门外候着,静待主子起身。
葛家前院却是四处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孙哥,外头戏班子的人已到了!”葛家小厮一路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给孙林汇报:“可是直接到戏台子那儿去?戏班班主问几点开唱?”
才打发小丫鬟将老爷特意从国都带回的茶叶取来的孙林听了,连忙道:“叫先去戏台子那儿等着,我一会儿便过去。”
为着给小里正办好及笄宴,今日明世学堂停课一日,宴席便是设在明世学堂中间的大广场那儿,以屏风隔开两边,足足摆了七十余桌,另在阅书楼门口那儿搭了个简易的戏台子。孙林与小厮说的戏台子便是指的此处。
陈伯将孙林带在身边也调/教了快一年,这回主子的生辰宴便是给孙林出师的机会,是以陈伯便诸事不理,只坚守大后方,前头一应事宜皆叫孙林操持。
孙林也知这回是自己的“大考”,自然是事事上心,就连那戏班子今日要唱的曲目都得先定下个大概来,陈伯瞧在眼中,对自己这半徒还算满意,今日最要紧的是葛家的脸面,那面上功夫可一点儿也不能差了的。
今日晨起,葛家大半家仆全部出动,将村里所有青砖路打扫得一干二净,再洒以清水;村中每家每户门口全都挂上红灯笼,远远瞧着青砖瓦房与红灯笼交相辉映,在日头下格外好看。就连那置办宴席的都是他们花高价请了云州城最好的酒楼过来置办的,灶台案板一切皆已布置在明世学堂外的路边,四位大厨、八位二厨及十几个打下手的小伙计昨夜就已住进村中,如今已各自忙活起来,为生辰宴做准备。
华新村村民们晓得今日乃是小里正的及笄宴,又知小里正明明可以到云州去办宴席偏还留在村里办,个个心想咋也不能丢了小里正的脸面,就是平日里一疯起来就跟脱缰的野猴儿一般的男孩子们今日也个个乖乖换上书生青山,束好头发。
那受邀来参加宴席的客人们才进村就瞧见这干净整洁的村容村貌,路边的小孩儿们也个个衣衫整洁,谈吐知礼,确实被这才冒头不过半年的华新村给震惊了,这哪里像个荒野山村?该是避世间纷扰的桃花源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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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闹闹嚷嚷时,安静的葛家后院里,热水已换过两回,在主子房门口守了近半个时辰的桐英等人听到房里传出动静,轻启雕花木门,四个贴身婢女鱼贯而入,安静而有序地负责各自的工作。
“主子,及笄礼还未开始,婢子先为您梳妆。”站在睡眼惺忪的葛歌身后,桐英手持木梳小心梳直如瀑青丝。
意识还有些未回笼的葛歌含糊地应了声,又道:“昨夜的安神香劲头太大了些,日后不必再用。”
原来是桐英等人害怕主子睡不够第二日起来精神不够好,昨夜在她睡前给燃了安神香,才叫素来鸡鸣时分就醒来的葛歌睡到了外头天已大亮时分。
“是。”因着一会儿还有及笄礼,桐英这会倒没给葛歌梳太繁复的发髻,只已红色绸带妆点其中。
葛歌梳洗打扮之时,灶上也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点,待葛歌一切准备妥当后再从后院出来时,已是两刻钟后。
及笄礼的正宾乃是葛歌亲去云州城请的陈老山长家的夫人担任,陈老夫人自上次一别,后来听闻葛歌竟是个女儿身,对这眉眼如画,心性却不比男儿差的少女越发多了几分好感,不管自家老头子臭着一张脸如何,含笑应了此事。
因着陈老夫人身子弱经不得折腾,葛歌便提前两日叫家中布置得最舒适的马车还带着医女一起,到云州城去接了陈家夫妇过来。
觉得被葛歌欺骗了感情的陈老山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跟着一起过来,住进了葛家。
此时老先生正在自己学生的带领下去在停课一日的明世学堂里转悠,见确实有些样子在,他脸色才算稍微好点儿:“勉勉强强还算能入眼,你们二人既当了这先生,可要警醒着些,做好自己的学问,教书育人,别把官场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入学堂中。”
李、何二人这一听便知先生是在骂四月里被新君以贪墨罪名处置的几位同门师兄,早年学问人才样样皆好,不成想竟贪墨了如此巨大的数额,当事几位师兄锒铛入狱不止,还叫云州派的学子面上都没了光,先生清正了一辈子,没成想临老还叫辱没了名声。
也不敢再提此事叫先生伤怀,李、何二人只连声道不敢。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