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七月初一,陈阳早早来装了货就走,约定八月初再来取货。
午后,村里又来人了。
也是直接找上葛家的,却不是找葛歌的。
“少将军!”崔家忠仆王若雄哭得鼻涕眼泪哗啦啦直下,跪倒在崔永濂面前:“他们都说少将军死在了北疆,可老奴一点儿也不信,接到您的信后老奴日夜兼程,可算是见着您了啊!”
房门紧闭的东厢房客房里,崔永濂一脸无奈地望着匍匐跪倒在自己脚边紧紧抱着自己小腿的王若雄,头都有些痛了:“雄叔,您先放开我,咱们再慢慢儿说可好?”
已年过三十的王若雄哭得都快抽搐了:“少将军啊!不是老奴不肯松手,是老奴怕这一松开您就不见了啊!这段日子老奴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您的消息,每回说有您的消息,结果都是白忙活,这回、这回!老奴是喜极而泣啊!”说着说着,王若雄脸上纵横的老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王若雄父亲是当年崔永濂他祖父在西南救回了一条命,而后自卖自身入了崔家,王若雄也是打小跟崔永濂他爹后边儿长起来,又是看着崔永濂长大的情分,加上王若雄打了一辈子光棍儿,早就把崔永濂当成自己儿子一般。
自打六年前,少将军去了西南,王若雄明面上自赎其身出了崔家门,可私底下还是在国都做崔卓阳打探消息的耳目。五月时北疆有消息传回国都,称在一场恶战中,崔小将军一意孤行,带着一只队伍对敌寇穷追猛打,谁料落入敌军陷阱,导致该战大败,崔小将军本人亦不知所踪。
“如今国都中大家都说是少将军您通敌叛国,若不是还有大将军在西南镇着,怕是国都那边儿早就拿咱们府开刀了。”说起近来京中流言纷纷,王若雄得以重见少将军的喜悦都淡了七八分,眉眼间尽是愁苦与愤恨:“咱们崔府历代出的都是忠君爱国之臣,如今国君懦弱无为还就罢了!偏生还信了那起酸腐文人的屁话!”
“雄叔慎言!”听见王若雄口无遮拦地对国君也颇多怨怼的态度,崔永濂立时摆手打断他的话头:“虽说此地偏远,但凡事合该小心谨慎才是。”
王若雄也知自己失言,便不再咒骂什么。终于在崔永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坐在圆几边,崔永濂也是迫不及待地问起朝堂之事:“方才雄叔您说国都中有人称是我通敌叛国,那在国都的母亲与姊妹们如今可还好?”
崔家传到崔永濂这代,共有四子四女,其中崔永濂为嫡出长子,同为嫡出的另有其弟崔永华、姊妹崔怡岚、崔怡苹三人。崔永濂作为崔家下一代家主,自打十岁那年便去了西南在崔卓阳膝下教养。崔夫人则留在了京城,负责打理京中事务,教养除崔永濂外的所有崔家下一代。
“都好、都好,夫人跟小姐们的脾性您是晓得的,哪里能叫那起子只会捻酸的小人为难住?老奴来的前两日,苹小姐还在长安街上直接用鞭子打了文侯爷家那养废了的二公子,那文府一听说是文二在苹小姐面前大放厥词,别说算账,当日就送了赔礼上门来给夫人赔礼道歉呢!”
说起在国都也是颇有那么七八分悍名在外的崔府女眷,王若雄也是与有荣焉:“那可都是夫人教出来的姑娘少爷,绝不会吃一点儿亏的!”
崔夫人本就是西南将领之女出身,未嫁之时就敢跟着她爹上战场的,若不是国君忌惮大将军数十万兵权在握,把崔夫人跟崔家的所有下一代都紧紧留在国都,无诏不得离京,崔家那几个小时候学武能把崔永濂打得趴趴叫的姊妹们指不定如今也能跟他一般,上战场保家卫国去了!
这般彪悍的崔府女眷,哪里是寻常人敢招惹的?再者这崔小将军通敌叛国也是坊间谣传的消息,哪里做得了数?再看看西南边境数十万的崔家军,饶是国君对崔家不满已久,也不敢真就把这名头硬按在崔家头上。
国君尚不敢动崔家,崔家众人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要说谁通敌叛国都有可能,可说崔永濂通敌叛国,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儿!崔永濂在一生都在努力践行“忠君爱国”这个铁打信念的崔卓阳教导下,俨然已成了翻版的崔卓阳,就连每年回京探望家眷,逮着那几个弟弟都要好生教导一番,不管从文还是习武,都要报效家国。
这样的人,说他通敌叛国,简直就跟公鸡会下蛋一样。
再者还有大将军在,朝堂之上要如何那是他们的事儿,崔府众人只全都在打探崔永濂的消息,没有一人信他死了。
听完王若雄絮絮叨叨地一长串关于国都中通敌叛国、生死不明等事儿的说明后,崔永濂面色如墨,声音也低沉沉地说道:“雄叔,劳烦您这会儿再跑一趟西南,亲自给父亲带个信儿。另外我还活着的消息,只能您与父亲知晓,切勿叫旁人知晓。”
事已至此,崔永濂还想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了。
见少将军一脸严峻的样儿,王若雄也是心里一凛,这事儿似乎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立时站起来抱手朝崔永濂鞠躬:“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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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家里来人的葛歌从村子对面坡地的菇田往家里回,才回到家便瞧见已说完话的崔永濂引着一中年男子往葛家外头出来,见葛歌回来了,崔永濂朝她笑笑,又转头向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