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加两成税?!”
天儿才蒙蒙亮,华东村中晒谷场上已聚集了几十号人,当家做主的大人们围着小里正站成一圈,瞧热闹的小孩儿们或坐或站,离得稍有些许距离往这边儿张望着。
村里人都起得早,如今晨雾都还未散尽,连村里的野狗都四处慢悠悠地寻吃的了,满村里怕是只有贪觉赖床的小孩儿错过了瞧大热闹的好时候。
“小里正,这两成税可不是拿来说笑的事儿啊!”站得离葛歌最近的几个妇人那眼瞪得跟乌眼鸡一样,恨不得上去啄人似的将目光落在葛歌身上:“去岁税收就重,今年还要加两成,这、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是啊!这辛苦一整年,都交税去我们自己吃什么!”“就是!就是!”
被有些群情激奋的村民团团围住的葛歌双手背在身后,面沉如水却也不说话,且由着村民闹。她心里是有成算,可如今她但凡说一句半句,那都是水点儿入油锅,非得炸了不可。
葛歌不言语,平日里最爱与葛歌一较长短的李有林此刻也顾不上找她晦气了,愁得眉头紧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卷儿,憋了半日也憋不出一个屁来。加两成税这个噩耗不管是砸到谁脑袋上,那都是嗡嗡地,李有林也不例外,他家有七亩地,养着那一大家子人本来就不容易,如今怕是更难了。
村民们这又是愁又是急的,偏生这平日里能做主的人呢也不说话了。闹闹嚷嚷好半晌,终于知道吵也是白吵,便渐渐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眼巴巴地望着人群中央的葛歌:“小里正,您倒是说说这事儿要怎么拿出个章程呀?”
“该交的税还是得交。”垂眸看地看了许久的葛歌见终于到自己的主场,这才抬眼淡淡瞥向问话的村民,对方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就被葛歌打断:“这事儿是官府定的,难不成你们要跟官府作对?”
一说到官府,这火气又往上窜了些的村民顿时跟一盆冷水由头浇到脚底板一般,浑身透心凉,是啊!这事儿可是官府定下来的,她们再怎么也只是敢在小里正面前闹一闹,真叫她们往衙门里闹?那指定是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那咱们咋办啊?去镇上买粮?”这满村里大部分的男人都上了战场,留下满村的老弱妇孺平日里是东家长西家短地吵架拌嘴是厉害,可真遇着大事儿,还真没几个是主意正的,如今这个个都心乱如麻的,只等着要这个明明是人群里年岁最小的小姑娘拿主意。
葛歌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们,不过也还是摇了摇头:“买粮怕是不成,如今赋税加重的消息怕都已传遍了,镇上粮价指定要涨。”偏偏今年还闹了旱灾,粮食减产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粮价本就
比去年贵,这还加重赋税,那粮价不一路飙高才有鬼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总不能眼巴巴等着官府的人来把粮食都收走吧!”一众村民这心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走哪条路都不通,个个都窝了一肚子火,发烂地骂了句娘。
葛歌虽有主意,可也不知行不行得通,若此时说了后头又行不通,那无异于雪上加霜。只淡淡道:“在这干站着也想不出好法子,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小里正都这般说了,也确实是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众村民虽心有不甘,也只得是各自散去。
这散去的人群里,好些个心里也是暗喜的,她们是前些日子听了小里正的话,在粮价还不算太高时家里或多或少囤了十斗八斗粮的,不然真是要哭死!
至于那些以前觉得小里正想太多的人,如今真是哭都没眼泪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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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歌那头与林生的合作谈得顺利,林生带着栗子跟简易版方子离开云家集后,时间也过得飞快,展眼又过了几日,重阳后第二日,九月初十是华东村开镰抢收的日子。
可就在开镰前一日晚上,村里又出了大幺蛾子。
初十这日清晨,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大雾氤氲在山谷中久久不散,却是天公做美的好天气:大雾天早上不晒,最适合农人劳作;等到大雾散去后,便是晴朗到能晒得你两眼冒金花的好天儿,是极好的开镰日。
“我的庄稼啊!”一阵凄厉的嚎哭声惊起了稻田中欢喜啄食谷子的飞鸟,也把邻近田里的村民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离嚎叫声最近的许李氏跟丈夫对望了眼,便往嚎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那是陈寡妇家的地,边走过去边问:“豆子他娘,你叫啥呢?”
今日雾水大,远些还看不清,等走进一看,许李氏也忍不住重重地倒抽一大口冷气:“这、这...”放眼望去,陈寡妇家这一亩多的地里原先好好的庄稼,一大片庄稼全给人偷走了!那还没偷走的也被踩得乱七八糟,跟被山里野猪下山糟蹋了一般!
素日里也算十分要强的陈寡妇此时已全身瘫软如烂泥,摔倒在田埂边上,连哭都不会哭了,出气多进气少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瞧着把许李氏吓得不轻,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陈家的!”
“这是咋了?”闻声过来的许二瞧见这满地乱糟糟的,还有跟滩烂泥一般的陈寡妇,深吸一口气后叫青草过来:“你快去葛家地头叫小里正来。”
今日是秋收开镰的日子,葛家自己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