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知瑶下意识拉住了容清桦的袖子。
她其实都不明白这点没由来的紧张是为什么。只是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下意识地视线偏移了一小会儿,焦点凝聚在门口的把手上。
余光瞥见的是少年的侧颈,光线将他的轮廓打得格外清晰。
好看到她连余光都不敢看了。
脸热地垂下眼睫。
“等我一会。”他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知瑶猜测他大概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但是早早赶出去喂蚊子的容大哥不耐烦了。
待在屋子里憋屈,待在外面还得和容清桦独处,两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容清止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责任得教育弟弟的。
他抱着点儿急躁的心情催倒霉弟弟:“你们搁这儿上演生离死别呢。”
知意:“什么?”
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知意一脸茫然。
容清止的烦躁硬生生压下去。
他面前扯了一下唇角,安抚恋人:“我和清桦有点事儿。”
知意半点不高兴都没有,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她只是有点儿疑惑:“你们不可以上楼吗?外面的虫子还是很多的。”
容清止:“……”
他没好意思承认自己没想到。
含糊地胡扯道:“我觉得外面更有气氛。”
知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隔着远远的餐桌冲他笑了一下。
那双绿眼睛里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写满了天真。
傻姑娘。
容清止心想,真是说什么都信。
相逢不逢时,大概也不逢人。知意是他最理想的妻子,但却不是他父母眼中的好伴侣,甚至也不是能陪他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所以他开始后悔了。
倒霉弟弟又笑了一下。
很浅,像是个讽刺的笑法。
容清桦没拆穿他,只是从容地站起来,说:“走吧,哥。”
他袖手而立的时候,确乎有点儿旧时贵族的气派。
但要真掰开了碾碎了说礼仪这回事儿,容清桦倒比谁都像是野蛮人,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在合法程度内,谁最会不守规则最不要脸,面子上却还光鲜亮丽、锦绣堂皇。
他和他的生母几乎如出一辙。
倒是看起来轻浮浪荡的容清止还有点儿坚持。
只是这点坚持才让他本来放权的爸爸派来了一座大神,说好听点是帮他,实则是监视器。
容清止不觉得自己的幼弟——大概这么说,算是给自己贴金,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也就是容清桦,这个打小儿就跟着生母耳濡目染,经手的生意比他还多的弟弟,会真和他外表看起来这么温文冷淡、守礼自制。
容清止其实不是很愿意和他打交道,当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容家人打交道。
他心烦意乱的点了根烟。
不敢和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弟弟单独相处,说出去其实很羞耻,容清止丢不起这个人,猛吸了几口之后,他才缓过来,若无其事的同弟弟示好。
“来一根?”
容清桦婉拒了。
在他皱起眉头之前。
容清桦补充了一句:“我不抽烟。”
容清止有点儿想笑。
实际上,他也确实有点勉强的扯起了唇角:“那太太……”
容清桦的生母是会抽烟的。
大概比男人还凶。也不是那种好闻的女士香烟,更呛、更刺鼻的,而且浓烈到散不开,有的时候还会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
容清止小时候还疑心楼上住着的另有其人,毕竟像机器人一样的夫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导致他下意识地排除了她也会有人类的正常反应。
“她也不抽了。”容清桦说。
……是再也没有机会抽了。
容清桦心下想,倒没有多少伤感。
倒也不是不爱、或者真就一点感情也没有,要说感情,其实也是有的。毕竟母亲出国都要将他带走,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也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他。
可离开的人自己都不难过,他的难过也就只能埋在心里,母亲走了是解脱,终于还是值得替她高兴的。
容清止还不知道这件事,以为容夫人这次从国外回来是准备震慑他爹身边的花花草草。
一边又觉得这句“太太”实在是叫的恶心,他不痛快,大概容清止这个做儿子的听着也不会很痛快,尴尬的笑了一下。
但事情还是得说,只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太太没准备替你找份好姻缘吗?”容清止觉得多说多错,干脆单刀直入。
“她从来不会管我这些事。”容清桦忽而抬眸。
容清止甚至从他眼神里看到一点儿轻慢,很难想象有这个眼神的居然是他:“而父亲,大概也管不着我。”
容清止突然定格住了。
他差点忘记了手里点燃的烟,险些烧到手指。轻微的灼烧感才让他快速地清醒了过来,他脑子里有点混乱,分不清是嫉妒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容清桦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示对父亲的不屑,而他却要百般讨好,生怕父亲放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