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兆灵可不知道, 因为陈国光的一篇文章,自己又把姚素香的肺管子戳了个呜吱漏风,依然四平八稳地过着她鸡零狗碎的安逸小日子。
一晃眼间, 九月的寒露过了, 十月的霜降也过了,田间地头,晚玉米、晚稻等细粮,都已经收获归仓, 只剩下少部分的红薯杂粮, 还在地里等着最后的安排。
看着仓库里垒得高高的粮垛,队里人人都像坐在云彩上似的, 按照跛大爷金水爷这些老爷子的说法:“只要脚手勤, 遍地是黄金, 老天爷也向着××党和勤快人咧!”
粮食入库,离分粮自然也就不远了, 而这也正是大家最盼的,原本昨天晚上,开社员大会时,杨福全在最后就宣布了:“各家的工分,已经算好了, 明天晚上, 各家就带上家伙什, 来仓库分谷子!”
奈何,正所谓“好事多磨”,这不,今儿天公不作美,一大早, 又噼里啪啦地下起了箭雨,外面的水花一窝一窝的,自然又是歇工的一天,且看这个情况,今晚的分粮,估计又要推迟了。
不用出工挖红薯,苏兆灵忙活完家务事,便吭哧吭哧地窝在厨房里,给家里的小猪仔弄石灰石粉。
毕竟,人家“万能”小册子都说了:“应在猪的日粮中,适当补充食盐、骨粉、石灰石粉、石膏、蛋壳粉、红土等矿物质饲料,尤其是仔猪和种公猪。”
石灰石粉是补钙的,这年头,石灰石都是烧窑才能有的,苏兆灵手上这些,是上次做土农药剩下的,数量不多,但也足够了。
想到自家小猪仔,苏兆灵又乐了。
实践证明,小册子里的发酵饲料,果然如它所描写的一般,“猪爱吃,长膘快”。
有饲料的加持,加上又被傅敬泰这个小骟匠一刀片子,“快、狠、准”地劁去了子孙根,他们家那头吃得喷香,又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小猪仔,每天只晓得吃喝拉撒外加哼哼大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蹭快速长膘。
他们家三叔公见了,都笑呵呵地难得吊了一回“书袋”。
“我们这些老古板,以前还觉得学那些个啥子科学文化,莫有用,这思想,真是落后啰,跟不上革命形势啰……难怪广播里整天说,要大搞啥子群众性的科学实验活动,坚持用科学方法穷养猪,瞧你这猪养的,哩直流油的,看着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吃上肥猪肉了,要是按照我们老法子来养,猪尿泡都吃不上啰……”
彼时的苏兆灵:“呵呵!”
闲话扯回,且说,苏兆灵正把石灰石捣成栗子大的小块,放在石碾中摊平,继续加水碾压呢,院子里有动静传了进来,是兆康欢快的声音。
要说三叔公是难得一回吊书袋,兆康则是日常的“顺口溜”小达人,这会儿也是如此,只听他叭叭叭地高声道:“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喊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嘿~哟~诶,二姐,我们回来了!”
苏兆灵嘴角微勾,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个整天叽叽喳喳,比麻雀还聒噪的臭小子哟!
不等苏兆灵起身,转眼间,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兆康和兆蕊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两人手里还分别拎着一串用草绳捆着的毛蟹,小脸蛋上涂抹着开心的炫耀微笑。
“二姐,你看,这是我们今天的收获,嘻嘻!”
苏兆灵看着那两串毛蟹,原本的笑容隐了下去,颇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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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蟹子过河,全村忙活。”
这段时间,正是毛蟹盛产旺期,个头又大又肥,爬起来哗啦哗啦响,壮观得很。
队里家家户户每天晚上都会派出主力干将,左手箪篮,右手风灯,到河里芦荡沟里稻田埂岸边四处“打游击”捉蟹,苏兆灵第一次去凑热闹时,听着月光下那彷如下着急雨似的刷刷声,简直大开眼界,心里“哇哇哇”的惊叹声,从头到尾就没停过。
兆康他们这群小屁孩别看年纪不大,捉毛蟹也不含糊,每天放学后,就从下游往上游溯溪,一块块石头扳开来找,往往都不会落空,运气爆棚的时候,一块石头缝里,还能找出五六只毛蟹来,收获满满,待隔过两天又去翻,嗬,又是好几只,几乎捕之不绝,让人上头得很!
队里人吃毛蟹,多是狠狠心,挖一勺子猪油,或炒或炸,再蘸上辣椒,齐活。
苏家以前也是如此,而在苏兆灵上回拿了傅敬桥送过来的米酒,做了一次醉毛蟹后,除了邮寄给傅敬疆的那份儿,家里人的牙祭自然也是少不了,这下子,算是把一家人吃毛蟹的味蕾给刺激开了,不说苏兆安,就是兆康,捉毛蟹的劲头儿都更足了,家里如今的几个小瓮,都被拿来腌了毛蟹,就放在锅台旮旯里。
只是吧,这劲头儿太足了,也不好。
都说“早看东南黑,雨势午前急”,虽然这会儿的雨势,确实是比早上小了许多,但苏兆灵还是一脸的严肃样,尤其是看向兆康时,眼神还带着电,不用想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