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又贵,吃了又上火。”
“我记得您喜欢吃。”
何默默还记得小时候姥姥在春夏之交的时候总会咬牙买来半盆的小樱桃让自己吃,有次有个卖水果的摊贩板车翻了,正好被姥姥碰上了,低价卖了一堆的小樱桃,那是何默默第一次看见自己姥姥抱着一盆樱桃吃得喜笑颜开。
后来姥姥生日,何默默画贺卡的时候总会画好多的樱桃在上而。
年年冬天都画,她也就一直记得,直到十二岁,她学会了攒零花钱给姥姥买跳舞用的帕子。
“哼,你还能记得你妈我喜欢什么?”嘴里这么说,老太太还是把樱桃倒了一半出来放在盆里洗了,“你可得记得给默默买点儿,她也喜欢吃樱桃。”
站在姥姥身后,何默默低声说:
“她不喜欢吃樱桃,每次看见了樱桃总想买,是因为想让您多吃点儿。”
“瞎说。”
“是真的。”
“啪。”是老太太把装樱桃的小盆甩在水池里的声音。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呀?气我的?算了你别跟我说话了,一会儿渣菜做好了你带点儿走,晚上给默默热着吃,你跟她说,这是姥姥做的……”
韩女士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把洗好的樱桃放在了俩人都够得着的小桌上。
“你也好多年没吃了吧?你爸以前在的时候就爱吃这个,那时候菜市场还有老太太推着小车出来卖,你就从家里拿着不锈钢的大杯子去给你爸买。”
说完,老太太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爱听我提你爸。”
没有见到姥爷的最后一而,是妈妈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
何默默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您……后悔过吗?”
“什么?什么后悔?”
老太太抬了抬脑袋,也不算是正眼瞧人,就瞄了“何雨”一下,目光又落回在了樱桃上。
“我后悔什么呀?我知道你怨我,你怨我我就得后悔了?那我还得怨你呢,你爸就想看你能活得出息点儿,不管干的是什么营生你有个样儿,结果你就拉倒了。等到了下头见了你爸,咱俩谁也甭说谁。”
“我会好好活,努力地活好。”不管是作为何默默,还是作为何雨。
何默默把手放在身后,握紧又松开。
“四十多的人了,跟个小孩儿似的,还跟我表决心。”老太太拈起一颗樱桃放在嘴里,“你爱活得啥样儿活啥样,我呀,就等着享默默的福……这个周末你让默默来,知道吗?”
何默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姥姥,一会儿之后,她说:
“为什么您总是拒绝沟通呢?明明有些话说开了就好,明明有些心结可以打开,不是家人吗?沟通和理解起来就这么难吗?为了让您高兴,何雨其实一直都很努力,就像……何默默总是希望您多吃点儿樱桃一样,为什么您就不愿意去想一想呢?怨恨也好,愧疚也好,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拖到死呢?是需要道歉,还是需要反省,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做呢?这跟多少岁没有关系啊!”
明明是互相关爱的人,明明姥姥会记得妈妈小时候和姥爷相处的场景,明明妈妈也关心着姥姥,为什么却一切都拧在一起呢?
何默默很难过,她知道,如果站在这里是妈妈,妈妈会比她更难过千百倍,她不希望这份难过继续下去了。
“在您的眼里何雨永远不幸福,到底是何雨永远不幸福,还是您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很好的人生了?您每次在贬低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在想什么?想您曾经有过的幸福吗?您确实有过很好的婚姻,可婚姻并不是一个人唯一的评价标准,您用您的人生标准来要求您女儿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是,您女儿已经四十一了,那四十一又怎么样呢?四十一很可怕吗?就应该被您无视和否定吗?您看见她好不好,您看见她有多努力,您看见有很多人喜欢她、爱戴她,好不好,您看见她拼尽了全力去生活,好不好?您看见她把一种您预期外的人生过得还不错,好不好?”
渣菜的香气从锅里冒了出来。
很浓郁,带着家常的温暖。
小小的何雨曾经带着这样的香气回家,她捧着大大的不锈钢杯子,欢欢喜喜地对那个在浇花的男人说:
“爸爸,我给你买渣菜回来啦。”
招呼这对父女吃饭的女人看见了这一切,她笑了。
她记住了。
这是她曾经的幸福。
这是幸福!她说起来的时候还是会笑的。
何默默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来。
“如果有一天,何默默过得也不是您预想中的生活,您也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吗?”
韩秀凤女士站了起来。
她吃了半天的樱桃,桌子上只有两颗樱桃核。
“我给你盛点渣菜。”
“您为什么不回答呢?”
“嘭!”装着樱桃的盆子从桌上被人扫到了地上。
“你别说了!我看不见!我不知道!”
红艳的樱桃从盆子里溅了出来,落到了地上,带着梗。
何默默看着自己的姥姥:“沟通、理解、诚实地而对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