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火.药的妙用,徐福终于从为陛下炼制长生丹药一事中,移了些心思。
嬴政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将金石之药当做永生的必须手段了。徐福另有用处,有用于大秦,他的私事,可以为大秦而暂时搁置。
事实证明,胡亥,他的确不应该死。
若当日伤了这个儿子,驰道之事,恐怕还需几年才能以人力解决。
姜晨站在角楼之上,眸色平淡。他似乎在看着咸阳夜景,又似乎只是对着一片无尽夜色中的灯火,出神了。
宫宇楼阁,蔓延向咸阳城远处。
如此繁华,最后,却成为一把火焰之下,一个帝国的陪葬。
高从城墙石阶上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十八哥,你在看什么?”
姜晨默然,许久,答,“咸阳。”
咸阳?
这一片土地都算是咸阳。他生于斯长于斯,对咸阳宫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突然起了欣赏之心?
“哪有何好看?”赢高问他。
“无。”姜晨答。只是,想起了后世长安建康……史书中的盛世,与史书中的乱世,从此处看去,似乎也并无不同。
赢高扒着城墙的手松了松,“十八哥,是不是不喜欢高?”
“……不会。”
没有不喜,只是喜欢,也无。
“……”高也不问了,静静地站在城墙边沿,也看着远方。
看着那张平静的侧脸,赢高稚气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听闻十八哥从徐先生那里制得□□,又解了父皇一大难题。
哥哥聪慧,很早就体现出来了。
从多年前郡县诸侯之争,他一语坚定支持父皇郡县制,就可窥见几分。
也是自此,父皇表现出了,对胡亥格外的重视。甚至言语之间,时常将他与扶苏相提。当时赢高尚年幼,却仍不能忘记父皇提及胡亥之时,骄傲之色。也正是此时,本还懵懂的他隐隐约约也有了一个念头,他要努力,让父皇也为他而自豪。
一晃,竟也有五年了。
七月初七过后,胡亥十三岁了。按照规定,他可以参政了。不过他似乎,对于政事,不太感兴趣。
对他的表现,父皇似乎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
若是在姜晨眼中,他袖手朝政,嬴政心中,是不知有多么开心了。
如此,便不会影响扶苏了。
他怎会单纯的认为,嬴政当真是这份记忆中那个情义深厚的父亲呢?姜晨太过清楚,作为一个帝王,嬴政都需要些什么了。
一切平静的度过。
一年,二年。虽四地偶有叛乱,却不足为虑。
已度过的,仿佛真的度过。没有后续杀机或是恶名如影随形。
姜晨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闲适。因为人的思绪,往往在闲适中,发散。很多事情,都会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之中,变的深刻。
若可称之为快乐,那回忆的存在也是无妨,若不能,你就会明白,记忆的深刻,对于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很少让自己真的清闲。
嬴政本以为他跟随赵高学习,会热衷于法。但最欢迎他的,却竟是墨家之流。
胡亥暗地喜爱玩闹嬴政是知道的,他也从未想过玩闹能与家国扯上关系。有关于驰道,虽觉不是一个幼子可以想出,但炼丹失败炸炉本也是常事,不算惊奇。只是胡亥正好想到利用它的威力去开路而已。
如此解释,只能说胡亥聪颖。
他的爱好广泛,朝中各大司工,提起他来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虽然胡亥是以请教的名义去各工部参观的。
嬴政觉得,这朝堂之中,已隐隐,以一种看不见的丝线,与胡亥连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
牵一发,则动全身。
这种感觉,让他皱眉。
至此之前,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朝中臣子,对与胡亥的评价,如此尊重。
是的,他们的评价已不仅仅是高。胡亥已经做到了很多先王都不一定可以做到之事,得到朝中大部分臣子的尊重。
若不是今日朝会偶然提及胡亥,恐怕他们对于胡亥的赞扬,都还无法传到他的耳中。无论是水文农业亦或旧史书法,他似乎都感兴趣。而且,学得都很不错。
莫非说,即便没有赵高牵制,他还是要与扶苏一争高低?
可是,养着胡亥,只为了扶苏。若是他当真不懂进退……
难道,必须要杀了他吗?
其实,嬴政也很好奇,胡亥,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直到某一日,徐福对他语气沉重的说了一句,“陛下不觉得,此远非常人所能力及。”
看到他阴沉沉的神色,嬴政便觉得,下一句不会有何好言。
“此中定有鬼神作祟。”
“只是聪颖过人而已。”平素最迷信神鬼之说的嬴政却下意识驳斥了他。
此言经宫人之口落入赵高耳中,他终于发觉到了与胡亥相处时那种怪异感唯一的解释。至于说鬼神,根本无稽之谈。恐怕只是这个少公子不知何时被掉包了而已。否则他耗费数年所教导的听话的棋子,又为何突然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