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成桥。
他听见周围的同学起哄:“人家跟我们单身狗可不一样,出国都有简大校花陪着!”
陆嘉延笑骂了一句,声音温柔:“滚啊。”
所有人都在看陆嘉延的时候,只有江别注意到盛明稚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礼物纸袋,这一刻攥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盛明稚开始频繁的走神。
期末考试的时候,成绩一落千丈,急的班主任把他们找了一个遍。
找到江别,他什么都没说。
他大概知道盛明稚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他竟然自私的从心里生出了一些恶毒的快意。
他让自己难受,也总有人让他难受。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感同身受。
可这恶毒的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云京第一场初雪姗姗来迟。
盛明稚的腕表丢了,那块陆嘉延出国前送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江别不知道盛明稚是从几点开始找的。
他打了一下午盛明稚的电话没有打通,心里涌上了一股无法克制的恐慌。
江别匆匆出门,吓坏了他爸爸。
已经是晚上十点,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他沿着盛明稚平时会去的地方找,终于在舞蹈教室门口找到了发着高烧的盛明稚。
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盛明稚的衣服到裤脚都沾上了雪,混着湿泥,变成脏兮兮的一片。
这一刻,江别吓得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他把盛明稚湿掉的羽绒服脱掉,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裹上,江别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手剧烈的发抖,为盛明稚拉拉链的时候,几次都拉不上去。
似是被他的动静给惊醒了,盛明稚慢悠悠地转醒,高烧让他整个人都烫的可怕,明明脸蛋是红的,但嘴唇却惨白,冷汗一滴一滴的滚落。
他被江别抱得很不舒服,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大雪的天,是真的烧糊涂了。
江别声音干涩:“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盛明稚喃喃道:“我手表丢了,我出来找。”
江别想发火,但对他又狠不下这个心,“丢了再买不行吗。”
“买不到。”
“我有钱。我帮你买,现在先去医院行不行?”
过了很久,盛明稚才轻声却坚定地开口:
“我不要你买的。”
江别感觉空气顿时稀薄的无法呼吸,让他的心脏骤然被狠狠攥紧。
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江别的心上。
盛明稚挣扎着起来,却因为没有力气,再一次失败。
就像是压倒了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盛明稚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留不住的东西就是留不住。
即便是再买到了同样的腕表,可那也不是原来的那块,那些都不是陆嘉延送他的。
他毫无预兆的失声抽泣,然后变成声嘶力竭的痛哭,抓着江别的手臂用力到指尖都是泛白的。
盛明稚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所以江别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哭得这么绝望,这么伤心。
似乎快要把他的心脏都哭碎。
江别茫然无措的抱着他,眼眶跟着红了一圈。
连呼吸都疼。
他在这一场大雪中才明白,爱一个人是可以不用得到他的。
盛明稚的爱杀死了他一遍又一遍,他的眼泪杀死了他的妒忌和自私,让他心中的荒野慢慢长出了成全与包容。
单打独斗的爱一个人太苦了,他不想盛明稚和他一样苦。
“我会。”他压抑着声音,眼眶通红:“我会帮你找到的。现在先去医院,好吗?”
回答他的是盛明稚脱力的呼吸声,安静的针落可闻。
他用力的抱紧,好像要把所有的爱都埋藏在这个雪夜。
盛明稚这一场感冒拖了三天才好全。
江别沿着他们平时走过的每一条路去找那块丢失的手表,前两天都一无所获,直到第三天,他因为雪天地滑,从桥摔了下来,掉进了一个抽干水的深坑中,意外在坑底找到了碎掉的腕表。
他确定就是这一块。
盛明稚戴了多久,他就目不转睛的看过多久,近乎自虐一般的将腕表的每一个细节都背了下来。
失而复得,盛明稚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等他感冒好全了,江别带着他来到了滑雪场。
他告诉他,这里是离云京国际机场最近的滑雪场,是云京最高的山峰,从这里,可以看到每一架起飞的飞机。
他说小时候,他妈对他说,站在这座山对飞机说话,飞机上的人都能听到。
江别撒谎了,他小时候没有来过云京,香港只有高高的太平山顶,和日复一日的日落。
没有北方的雪。
也没有盛明稚。
他顿了下,呼吸时被北方的寒风割的喉咙生疼。
像是告诉盛明稚,也像是告诉自己。
“我妈说了。爱一个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
世界安静了,只有雪落的声音。
很可惜,他妈没有学会,他也没有。
后来盛明稚愣愣地学他对着飞机喊话,然后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