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在世界最美的那副花草之地的时候,子非找到了苏声晚,让他来一趟南雪原杀从浦,苏声晚说杀不掉,需要朝子非借一把剑。
子非借给了他,他始终没有用过。
因为那是原本用来留给从浦的剑,但从浦败在了陈落的刀下,这把剑就留到了现在。
直到三先生出现之后,苏声晚知晓,到了该用这把剑的时候了。
但他一开始并没有使用,即便是倾天策死了两个人,妖域死了三个人。
他们这一方处于绝对的下风,他还是没有用,他在等陈落。
陈落被三先生击中胸膛倒飞而出,但那把刀却还是落在了三先生的胸口上,让他伤上加伤。
这便足够了。
破旧的小院仿佛要从画卷当中飞出,这是那五位妖域宗师原本所藏身的地方,先前出现之后二先生曾看到过,他甚至也看到过那把剑,但却并没有过多在意。
因为那是一把蒙了尘的剑。
而眼下恰恰就是这一把蒙了尘的剑,却让三先生眉头紧锁,不在动弹。
“子非的剑有多强,想来三先生了解的最清楚,我很想知道如今重伤垂死的你,能不能接的下这一剑,或者说接下这一剑后的你,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苏声晚俯视着他,脚下的墨海早已经干枯,他举着那副画,墙内小院忽然起了风。
水缸内有着不少的水,忽然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带动着水缸微微摇晃,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让水缸晃动的并不是院内忽而吹起的风,而是垫在水缸下方不停震颤的剑。
那把剑上有许多灰尘,下方更是生长着一些青苔,但是当这把剑开始震颤的时候,所有的灰尘与青苔便全都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剑鸣声,那把剑明明并没有出鞘,但是剑鸣声却显得十分清脆且嘹亮。
剑身在颤抖着从水缸之下挣脱出来,有剑气四溢而出,将整幅画卷切割的碎裂成了许多条状。
纸画开始撕裂,一点点点的破碎,画内的世界也开始坍塌起来。
剑鸣声越来越响,愈发刺耳,
那把剑终于是从画内飞了出去。
然后整幅画彻底化作齑粉。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那把剑,感受着剑上所传来的气息他们的心脏都是狠狠一缩,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留下这样的一剑?
而三先生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赢过留下这一剑的那个人。
他们在看着那把剑,也在看着站在地上沉默不语的三先生。
从浦上前拦下了三先生,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此刻的他伤的太重,只要开口必定会泄了那口气,从而倒地不起。
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
他知道三先生接不下这把剑。
三先生看着他,然后和二先生拥抱了一下,旋即跪在地上朝着从浦磕了三个头。
他直起身子,咧了咧嘴笑着道:“这天下不就是如此,我们这一次不能退,一旦退了便再也没有往前走的希望,我们是荒人最后的脊梁,死也不能弯下去。”
一片片的桃花从地面升起,围绕着三先生的身体轻轻转着,和之前的强势比较起来此刻的这些桃花显得很是轻柔,就像是一双双最温婉的手掌在轻抚着他的身体。
想要抚平他身上所有的创伤。
“四师弟死在了荒州,老六去了长安城,他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对着从浦又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子抬头看向了那把剑。
苏声晚抬着手,手上落着剑。
这时候应该说上一些话,让双方你来我往之间说着最后的事情。
但苏声晚忽然没了这么做的兴致,因为那是很没意思的事情。
双方都没有错,双方都在为了自己的族人而争取着未来。
正如三先生所言那般,他们师徒七人是荒人最后的脊梁,只能死,不能弯。
剑身从剑鞘中缓缓脱离,无数剑光从其中散出,耀眼且夺目。
铮鸣之音愈发强烈,长剑渐渐脱离了剑身,无数道剑气纵横捭阖,那一剑悬在头顶,仿佛凝聚着整个世界的光亮,让人震撼。
桃花在遍地吹着,包裹着三先生的身体像是盛放的花蕊。
他修自己,也修桃花,二者结合在一起,从花蕊中孕育自身,他已经无限接近六境。
那把剑悬在天上并未移动,溢出的剑气却在不停地纵横交错,蔓延天地。
这是在蓄势。
三先生也在蓄势。
苏声晚退到了后头伫立,静候着这把剑的刺出。
时间从未如此刻般漫长。
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了它的流逝,也许只是很短的呼吸时间,也许是还要略长一些。
流星划过天空会有尾巴,天之痕闪过苍穹也会留下痕迹,但那把剑却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只是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三先生的面前。
无数剑气和桃花将那处地方包裹着,陷入到了短暂的僵持当中。
剑如潮水,坚韧且连续。
一片片的桃花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