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许骄人的身侧,王知唯摸了摸小道童的脑袋走回了石龟的背上,没有说话,也没有下山的意思。
小道童今年已经十岁了,虽然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看不太懂,但对错还是看得出来的。
徐姐姐在半山腰等了两年,这家伙却连去看一眼都不去。
小道童觉得很委屈,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很委屈,越想越气,抬头一看王知唯还在懒洋洋的躺在石龟背上,不由得心头火起,气鼓鼓的跑到了悬崖边上,大喊道:“王知唯,今晚你要是不下去看徐姐姐,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死,看咱俩谁心疼。”
裴子云站在石龟前方看着王知唯,眉头微皱。
王知唯没有搭理小道童的意思,宽松的道袍遮在脸上,山顶的云雾很多,却仍旧有着遮挡不住的阳光照在他的的身上。
看到他不说话,小道童站在山崖边上的身体有些颤抖,这两年来他没少用跳崖威胁过王知唯,但每次都不管用。
“不理我,看我这次给你来个狠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龟背上的身影,咬了咬牙,小脸上满是狠辣之色,然后双脚用力蹭的一声就跳了出去。
“王知唯,我摔死我自己,心疼死你。”
他的身体飘在空中尚未坠落就听得耳畔响起了一声叹息,然后自己的脖领子就又被王知唯拉在手里,身体就像是一只鹌鹑一样耷拉在天空上。
“王知唯,你个负心汉,等我以后长大成为了武当掌教,一定把你赶下山。”
小道童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王知唯面色一黑,拎着他问道:“你知道负心汉是什么意思吗?”
小道童愣了一下,然后道:“那不重要,反正徐姐姐说你是负心汉,你就是负心汉。”
王知唯将手掌松开,小道童的身体倏然掉落,他张牙舞爪的扭动着身体,小脸苍白,求饶道:“小师叔,师叔大人,我错了。”
王知唯没有动作,从山间白云当中飞来了一只仙鹤驼住了下落的小道童。
小道童趴在仙鹤背上瑟瑟发抖,片刻后抬起头来仰天大喊:“王知唯,你个负心汉,我一会儿就去掌门爷爷那里去告你的状。”
声音越来越长,仙鹤的身影变的越来越小。
王知唯站在山巅上目视着小道童的远去,脸上的表情难得的认真了起来。
裴子云走到他的身后开口说道:“天道如何我等没有能力去窥探,既然身处人间那么能看的便只有对错,这是你以前说过的话。”
王知唯笑了笑:“是啊,我都快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对错或许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只是对错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分清楚的呢?”
裴子云沉默了会儿说道:“你应该下山去见她。”
徐盈秀在那里等了两年,如果大唐没有发生内乱的话她或许会永远等下去。
王知唯眼中带着一抹苦意:“情爱是这世上最让人舍不得也离不开的东西,武当山不沾因果,情爱就是因果,如果我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
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这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王知唯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很可笑,但裴子云却没有半点笑意,因为他知道王知唯的话是对的。
天下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归根结底都是人。
但王知唯不同,他修行到如今这些年来从未把出过那把剑,如果他去见了徐盈秀,沾染上了这份因果那么就一定会拔剑。
而一旦拔剑,整个人间就会陷入灾难。
这就是王知唯不愿意下山,不愿意拔剑,不愿意去见徐盈秀,也不愿意杀人的原因。
这一世的他只是武当弟子,但重活一世要背负的就不单单只有这一世的东西,所修因果难言喻,而因果不能随意背负。
裴子云看着他,轻声道:“总要去做一做自己的事情。”
王知唯摇了摇头:“前世是我,今生也是我,这二者并没有什么分别,如今的人间尚未做好准备,书院总有人前仆后继的去往天上,为的就是给人间争取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好这件事,而我一旦沾染因果就会带来诸多不确定因素,那样的代价是我们付不起的。”
他站在山巅目光透过云雾似乎能够看到的湖畔前的那道明亮身影,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和想见,但他却转过了身,坐回了龟背上。
抬头仰望着天上云雾,王知唯喃喃道:“以前总听醉春风说什么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她站在你面前而你却无法走到她的目光中,醉春风是相思,我也是相思。”
“而往往相互喜欢的人不能见面,这样的感受应该要比单相思的人不敢见面要难过的多。”
石龟就是石龟,既然是石头做的那就不会移动,王知唯躺在上面,宽松的道袍被山顶的微风吹散拂动:“这片天地,还真是让人厌恶的紧,什么狗屁的世界,毁就毁了又关我什么事情?”
他自语着很多话语,很多大逆不道的话语,但他的身体却始终躺在石龟背上没有移动,也没有起身。
裴子云知晓压住那具身体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这整个人间。
山巅上已经没有了人,小道童趴在仙鹤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