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赅两个字,任谁听起来都是相当不悦。林啾啾顿时更怂了。
这个高度,如果她松口,不出意外一定会摔个屁股墩——当然,她也可以选择赶紧扑腾翅膀飞起来,只不过那样话,难保不会冲撞到大佬,惹得他更不高兴。
林啾啾脑海里天人交战。两相权衡,最终,她还是决定摔自己。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教训,免得她以后再这么冲动。
做出了决定,林啾啾眼睛一闭,嘴巴一张,松开了口。只是,她并没有摔到坚实地面上,而是落入了一只温暖掌心。
裴恕接住她,极短地哼了一声“小畜生”,接着便把她放到地面上轻轻撵开,转而抬起视线关注起广场上那批即将进入内院年轻弟子去了。
林啾啾一时有些懵。她看到了裴恕手指。
那块被她咬住地方,留下了两道三角形印子,不深,但是红红。
青乌幼鸟鸟喙虽然不甚锋利,造成不了太大损伤,但凭借咬合力度就能将自己挂起来,多少也会有些疼痛。
林啾啾心里一下子愧疚起来,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挪动两下,挪到裴恕边上,轻轻地用翅膀上最柔软羽毛蹭了蹭他手。
细羽拂过指尖时候,裴恕心里忽然有了松动。
他问丁敏要来糖果,不过是见林啾啾吃了开心,想要满足这小家伙口腹之欲而已。
他唯一没想到是,自己在看见林啾啾摇头晃脑、一副吃得津津有味样子之后,竟然起了想要逗逗她心思。而这只幼年青乌,竟然经不住逗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到底是只异兽,兽性难驯,任性妄为。
若是按照裴恕性子,定不会放过这种胆大包天小畜生,可是看到她挂在手上战战兢兢样子,裴恕心里居然涌起些许不忍,不忍去惩罚她了。
裴恕心中犹豫,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气闷自己多此一举、主动去撩拨这只幼年青乌多一些,还是气愤她不知好歹、竟然敢出口咬伤自己多一些。
而现在,感受到这只“罪魁祸首”竟在小心翼翼地安抚他伤痕,裴恕心里那点烦闷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手指将林啾啾推开,青乌幼鸟眨眨眼睛,过了一会儿又主动偎上来,轻轻地蹭了蹭。
这一回,不是柔软温暖触感,而是凉凉、有些湿润感觉。
裴恕低头看去,才发现林啾啾并没有再用羽毛抚摸他,而是衔来了一颗葡萄,在替他冷敷。
果盘下方摆着特殊凝冰阵法,能让水果保持新鲜,也能使其口感更为清甜。林啾啾琢磨着,伤口发红,多半是毛细血管出血,最好赶紧冷敷。只是她能力有限,弄不来冰块,只能就地取材,用冷藏水果代替。
怕水果表面不够干净,林啾啾还特地把皮剥了,免得引发感染。
裴恕手指微微动了动,林啾啾抬起头,发现他眼里没有了刚才冷厉,不禁松了口气。
“……小畜生。”裴恕喃喃自语道,声音低得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
他垂下眼睛,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眼中情绪,嘴角眉梢却在不经意之间柔和了弧度。
一直在旁谨慎观察裴恕、想知道自己精心制作牛乳糖还有没有剩丁敏惊掉了下巴。
她没看错吧,师叔祖刚才那是……笑了一下?!
路云洲在前面说了一堆,林啾啾没听进去,裴恕自然也没听。就连丁敏,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路云洲说了些什么。
她还在思考自己刚才看到是不是真。
裴恕面前帘幕遮盖住了他身影,不过以丁敏修为,自然是不会受到影响。她只是不敢相信,一向冷漠疏离师叔祖竟然会露出笑容。
他上次露出微笑而非冷笑是什么时候事情呢?丁敏已经记不清了。
她还在恍惚,前山钟声复又敲响,开山大典即将正式开始。坐在丁敏身旁谷逸朝她倾了倾身子,含笑问道:“如何?今年可有钟意弟子?”
他手上拿着一卷书册,是外院呈交上来,里面记录着各个参加开山大典弟子信息,比如姓名、年龄、外院考核分数等等。
考核是由外院主持进行,题目却是由六位峰主亲自拟定,且每次考核题目不尽相同,虽不能窥全貌,但作为衡量选择标准已是足够。
谷逸老神在在地念了几个名字,又问:“听说师叔祖给了云家孩子通行玉牌,你不考虑一下吗?”
丁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明白谷逸为什么这样说。
“那不是要入天怒峰跟随凌师弟孩子吗?谷师兄怎么问我?”
谷逸露出意味深长笑容:“我听说,那孩子自幼便能听得懂兽语。”
丁敏:“!!!”
丁敏大惊,这件事对她冲击力远比“师叔祖笑了”更加猛烈,她放下对裴恕探寻,转而拽着谷逸袖子问个不停。
开山大典由白墨主持,他每念到一个名字,被点名弟子便走到广场正中央,接受各位峰主检视。
若是有哪位峰主愿意将其收入门下,只需引燃灵符,点亮座前灵灯,该名弟子便可跟随他/她入峰修行。
而相反地,若是无人亮灯,则表示六峰之中无人择选,该名弟子只能重返外院,等待下一次开山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