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儿这个名字, 唐氏一出口就被罗美娘反对了一把。
不过由于没有合适正当的理由,唐氏还挺不服气的:“秀儿哪里不好,别人一听, 就知道她是秀才家的姑娘,多有意义。再说, 你给她取的小名儿妞妞也好不到哪里去,乡下一堆大妞二妞大妮二妮的, 还不如我取的春花好听。”
由于当初给孙女取小名时, 唐氏已经被反驳过一回, 如今儿媳妇再度质疑她的审美,饶是知道儿子现在正吃儿媳妇的软饭, 唐氏也有些跳脚。
罗德金见她们婆媳为个名字拌嘴, 便打圆场道:“都行都行, 秀儿也还行,听起来就秀气。”其实罗德金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不知道妹妹犯什么拧儿。
罗美娘对着婆婆和哥哥看过来的不赞同的目光, 顿时卡了一下,不过她也有些机灵劲, 直接就拿男人出来顶缸:“我是想着相公都还没看过妞妞呢, 他现在都是秀才了, 肯定比咱们都有见识,可能他在路上已经把名字想好了,给闺女取名字总得听爹的。”
罗美娘提起儿子,唐氏想着罗美娘说的也有道理, 才算罢了,一时转而念叨起来:“也不知道二郎什么时候回来。”
罗美娘道:“刚才那人不是还说廪膳生能进府学吗,相公回县里正好得经过府城, 也不知道会不会顺路过去看看。”
话题成功从“秀儿”这个名字转了开来,罗美娘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叫“秀儿”的闺女。
总归这是个高兴事,唐氏说完后,便又想起罗美娘说买鞭炮的事,罗美娘一笑,拿钱让一旁的罗德金帮着跑腿。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足有两刻钟有余,罗美娘这回为了讨好婆婆也是下足本钱了,南大街的街坊邻居都过来打听是什么喜事,知道他们家童生老爷晋升秀才老爷的事,纷纷过来恭喜。
连聂先生听说之后,都让家里小厮过来了一趟。虽然聂恒这回没中,但张玉寒也是从聂家私塾走出来的,如今也能算是聂家私塾的一面活招牌了。
知道这是提拔儿子的先生家下人,唐氏也客气得很,几句话说得似模似样,还让人带话问聂先生好,说等张玉寒回来再上门拜见聂先生。
由于唐氏的场面话颇有章法,聂家下人回话时也复述了一遍,倒让原本因为儿子没中、提不起精神的聂太太有些惊奇。
要说还是高氏最灵光,琢磨着唐氏和妹妹都想着放鞭炮庆祝一回,东家有喜,铺子里能不能跟年前一样也做个零食大礼包,当时这个礼包卖得还挺火的。
听高氏提起这一茬,罗美娘也觉得这个嫂子真是太牛了,比起她开铺子只是为了手头能松快点,李氏才是把满腔心血投入在零食生意上的人。高氏无时无刻不想着生意,也正是因为铺子里有高氏这么个能干机灵的人,罗美娘才能当甩手掌柜。
生完闺女到现在,罗美娘只在初一十五客人太多时去过铺子里几回,她现在主要是拿技术和场地的分成,灶下和柜上都直接撒手了。
见罗美娘也觉得这个点子不错,高氏立刻笑起来,打算趁热打铁,让男人明儿就回村里带一批编织篮子过来。
直到午后,过来恭喜的人才告一段落,唐氏这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婆媳两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桌子,上头放两杯菊花茶,唐氏一整个早上说得喉咙都哑了。
罗美娘一笑,觉得唐氏也是个实诚人,谁过来道喜她都要跟人唠嗑几句,可不就把嗓子说哑了。
婆媳俩坐在一块,唐氏又老生常谈,唠叨起儿子什么时候能到家。
人就是这样,之前不知道儿子考得怎么样,她烦恼的是儿子的成绩;如今知道儿子考中秀才,她现在又着急起还不见儿子回来的事。
罗美娘不得不把车轱辘话拿出来说了一回,张玉寒离开县里一个多月,她其实也挺想早点见到丈夫的。
婆媳俩说着话,罗美娘突然觉察到胳膊上有些湿意,她淡定地站起来:“我给妞妞换个尿布。”
唐氏也没干看着,顺手就打了盆水进来,三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唐氏还往里面掺了一些热水。她以往最节省的人,如今灶下也时常煮着一锅热水。头回听罗美娘说的时候,她还觉得瞎讲究,如今倒自动自觉起来了。
罗美娘摸到盆里的温水也是一笑。
唐氏帮着把孙女换下的尿布放在一旁,继续和媳妇道:“二郎这些日子在外面,吃喝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都说穷家富路的,出门在外,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钱在身上,够不够用。”
说完,偷偷瞧一眼罗美娘的反应,“他最爱吃肉,在外面也不知道能吃几顿。咱们在家里,咋样都能对付过去,可男人在外头就不行了。他一去还这么多天,不知道会不会饿着。”
罗美娘一边熟练地给闺女换尿布,一边道:“娘放心吧。这回出门,我給相公装了二十两,便是想着,要是中了还得给报喜的赏钱,总不好手上太拮据了。相公又一路跟聂恒在一块,聂恒带了小厮,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