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子两个人在武英殿开的小会,要讨论的自然是和他们家的切身利益有关的东西。
有些话,天子连皇后都不能说,只能和亲儿子交流一下自己内心的焦虑。
对此,祁元询表示很理解。
别看监国期间皇太子一切按部就班,甚至四方朝贡诸事都纳入掌中——这基本上就是皇帝的专属——看起来就是按程序体验皇帝如何治国、积累理政经验一样,但是,皇太子也是有压力的。
倒不是怕弟弟告他黑状——只要太上皇和皇后还在,汉王、梁王走这个路子会成功的可能性就无限小,更何况,在天子登基之前,天下人都知道这两位有夺嫡之心了。没有了信任危机,皇太子这个储君在这个方面,当得真的是没什么压力——而是身上挑的担子太重了。
国计民生、赈灾济民、官员任免,种种大事都要皇太子点头应许,要操心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要操心的地方多,对皇帝来说,心中也是愿意的。
监国的时候,皇太子对各地可能出现的作乱迹象都很警惕,而手握重兵的藩府诸王,他们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将这样的心情替换到皇帝的身上,效果不仅不会减弱,反而会扩大。
而且藩王一旦就国,需要供养宗藩的财帛粮食,又是一笔支出。
封国的百姓的缴纳便要分给藩王,这又是另外一笔。
祁元询监国的时候天子率大军出征,打仗是最烧钱的事,偏偏祁元询还发明了罐头,军粮的供应是多样化了没错,但这都是钱堆出来的啊!
天子面对来朝贡的那些属国,除了马康平下西洋那一回来朝的几个,稍微表现出了散财童子的架势外,其余的时候,赏赐还是斟酌过的。
汉王、梁王在交趾省是有实封的,可那毕竟是战争所得,而且分给亲儿子和亲弟弟,能一样吗?
乾圣帝愿意给他的儿子花钱,皇太子呢,也愿意让自己的同母弟弟得到一些实惠,好歹不会有人到时候揪着这一点做文章不是?
可是轮到给其他藩王花钱的时候,天子就不太乐意了。
和让诸王到封地就藩比起来,京中已经起好了王府,不
必再花钱,藩王们留京便不能参预政务,也省去了天子提防他们的心力,堪称是省心省力。
然而现在太上皇明确提出了藩王得为国效力,就得想个法子好好安排他们了。
天子不乐意出钱,其实祁元询也是不愿意的。
朝廷的宗藩政策已经改革了,但是呢,目前还是大周初年,宗室的人口繁衍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算上所有的儿子,上皇足足生了二十六个,二十六个皇子,每个都是王爵!
到现在为止,没有去封地就藩的还有五个,外加郑王、襄王这四个懿文太子的遗子,要在短时间内安置妥当,还真的是一项大工程了。
可是不安排又是不行的。
还是那句话,太上皇亲自开的口,眼见着他老人家可能也就这段时间的事了,不完成他的心愿,是想让太上皇死不瞑目吗?
敷衍了事,则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别说太上皇看不看得出来吧,就说,就算万一被他们蒙混过关了,天上的光幕一播,也全是白搭,甚至还得赔上天子与太子的名声。
没有别人在,皇帝和太子两个人的坐姿就比较放松。
当然,祁元询是不敢全然放松的,只是他们俩能说些比较贴心的话而已。
“太子,当年你就说过宗室分封新策,如今上皇要让郑王、襄王等王速速就藩,可有什么主意?”
两人小会的一开始,祁元询就被亲爹点名了。
按理说事情其实应该是天子拿主意的,指不定他心中还有一个腹案,可是天子非要考察儿子,让儿子先说,祁元询还能怎么办呢?
“父皇,我军远征漠北,生擒可汗,国库一时空虚。大封藩王,一时恐怕周转不开。”
“难道国库穷到里头能跑马了吗?你这话说给上皇听,他会信?”
祁元询无奈,他这不是为之后的拒绝先找个委婉的借口嘛,亲爹怎么和吃了木仓药似的,火气那么大?
祁元询习惯了这么委婉的说话方式,却没见着上头的天子都快翻白眼了。
就他们俩人还说这些套话做什么?
骂他就是让傻儿子快点说想法啊!
“儿臣想着,如今大周江山稳固,诸王受封,也不用领兵征战,就国、留京,也无甚区别。况且京中
繁华,想来诸王也是愿意待在京中的。”
“诸王当为国效力,你将上皇的这句话忘到哪里去了?”天子很努力才将“脑子呢”这三个字吞下去。
亲儿子,这是没犯错还给自己长脸了的亲儿子,还能教,不能一上来就开骂。
“国朝初年,诸王就藩是为了方便领军。如今哪还有那样多的战事可以让诸王去平定?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为朝堂政事出一份力。”
祁元询这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哦?你的意思是?”
“诸王不就藩,而是给其食封。”
这也不是新闻了,李唐、赵宋等朝,宗室政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