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会同馆,到了夜间,也照旧是熄灭灯烛,一片漆黑,与旁处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外间挂着的灯笼还散发着幽幽的火光。
靖安大君李芳远居住的房间内,却还有一点火光在跳跃。
“大君,国中都知晓您未来将登大位了,主上派遣我等出使,实非良意啊!”
房间里本就暗,来到李芳远房里议事的几人还都穿着暗色的袍服,更是看不清他们的身形。
李芳远看着发声的人在房间火光的映照下半明半暗的脸。
他道:“父王能登大位,自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确实,李成桂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恰恰相反,他狠辣果决。
“是。还望大君早做决断啊!”
李成桂是个狠人,李芳远青出于蓝胜于蓝,比李成桂还狠。
被刺杀于善竹桥的前朝忠臣郑梦周,在地下怕是还在控诉呢!
“好了,父王待我一向君恩深重,这样的话,你们不要再说了。”
“大君!主上已在国内调动人手了,王宫的守卫也严密了不只一分,再不动手,便来不及了!”
“放心,父王能动的也就只是我的私兵罢了,但最多也就是限制,他还能帮我遣散了不成?王宫的护卫,父王愿意增强,那就增强好了。我现在在上国出使,安全暂且不必担忧。”
朝鲜承袭高丽的军制,目前还是私兵制,李芳远自己的府兵便只听令于他,李成桂并没有直接调动的权力。
李芳远这话说得是有道理的。
国中与他私下里有联系的人数量不是很多,但绝对有一些是外人不知道的。
要不然的话,光幕披露的史书里,他也不能依靠“靖社”这样的方式,先下手为强,以自身的弱势兵力,奇袭王宫,杀死两个异母弟弟,借此扫除障碍了。
只不过现在有了光幕,他的父王提前知晓了他的行动,升起了防备之心,实在是可惜。
当然,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若是能一直待在国内积蓄力量,寻找时机,按照史书上那样发展,自然不错,可是他父王手中握有的力量绝对是比他强的,以这样的方式登上王位,一定会让人诟病,隐患也需要时间才能扫清。
可是,现在出使大周后,他却有机会,凭借宗主国的力量以正统身份登上王位。
饶是李成桂另派了一批使团,但李芳远觉得自己还没输,还有机会。
他又与几个心腹商议了一番,回国后的布置如何,自然是要安排的,他又花了些时间,安抚心腹不安的心。
在李芳远如此淡定的表现下,使团中他这一派的其他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能想出刺杀郑梦周这种主意的李芳远,绝对不是个好心人,他既然如此淡定,自然是有后手的。
在大周期间,他们是不敢将事情闹出来的,一切都要为了元旦时正式为新帝恭庆的大典服务。
他们若是敢将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来,怕是整个朝鲜都要讨不着好了。
这个时间点,大典仪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日本使团看他们朝鲜接二连三朝贡,又因两国相邻,倭人没少祸害朝鲜边境,相遇的时候,难免有几句酸话。
可是会同馆与宴的时候,这群人可是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谨慎小心极了。
次日便是元旦。
新君正式改元“乾圣”,举国同庆,礼部还安排了使臣参拜与阅兵等流程。
京营诸卫中的精英夸耀武功,其披甲之坚,兵器之利,身形之健,风纪之严,都深深地让使臣们慑服。
展露了武力之后,自然还是要给使臣们一点甜头尝尝的。
其余番国的赏赐按部就班。
和不爱收属国,接受朝贡也很佛系的宣武帝不同,乾圣帝是个立志要将大周的影响力推广到能影响到的所有地区的皇帝。
至于祁元询为什么会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亲爹接受朝贡与赐封的爽快程度,明显不是一时就想出来的。
和其他国家使臣受赏、宣布给他们的册封其国王的旨意大同小异不同的是,给日本与朝鲜两国的册封旨意明显有所不同。
给日本的是这样的:
“……兹尔日本储君源道义,心存王室,怀爱君之诚,逾越波涛,遣使来朝……权知日本国事……得受神器,再予册封……”
给的名分不是国王,而是储君。
鉴于使者都是他派的,看起来日本国王已经没啥用了,又将赐给原高丽权臣、现朝鲜实际上的国君李成桂的“权知某国事”的名头送给他,就当给他加码了。
这份诏书当然出自于祁元询的建议。
在他看来,本世界的发展又不像光幕上,亲爹是靖难登基的,有来捧场的国家都给册封,礼包大发放,现在的乾圣帝可是上皇亲命,受禅登基的皇帝,对来朝贡的属国把关自然要严格一点。
宣武初年,当年日本还分南北朝时,大周曾遣使去册封南朝掌管临近大周边境区域的南朝亲王为日本国王,虽然受阻挠,也不知晓南北分立的内情,但是大周以南朝为正统,这是可以说明白的。
足利义满从前在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