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六年,京中多事,自各地藩王入京后久不归藩,时局更是暗潮涌动。
这日赵王难得没有出门与诸王兄、王弟往来,而是留在府中。
作为光幕史书认证的继承人,祁元询在父王那里的存在感突然的高了起来。
于是乎,不用进学之后,原本该在府上自行学习、悠闲度过又一天的赵王世子,喜提父王考校。
祁元询进了书房后,赵王并未直接开口,而是让他看了京中近日发生的各件大事,并一些影响很大的奏疏,才开始询问。
“元询我儿,光幕异象后,我家在时局之中,便不可置身事外了。这些个奸佞之徒,一个个,就知道见风使舵,鼓噪削去藩封,你说说,我家该如何做啊?”
如果赵王是纯粹的藩王,作为藩王世子,祁元询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管宗室和藩王的存在会对朝廷造成什么影响,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保住自家的权势富贵最重要啦!
可是问题是,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依照光幕剧透,祁元询当然是默认自家老爹现在就有不小的“志向”了!
所以他们家这一系,既不可能支持东宫一系削藩,也不可能完全站在纯粹藩王的立场上说话。
要是选择后者的话,那光幕史书上,宗室繁多,国朝难以支撑的难题,就真的得他们这一脉的后代子孙买单了!
“父王,儿子以为,彻底废藩实不可取,然而,空耗财力供养宗室,亦不利于国朝。”
和亲爹说话,也不是讨论自家的家庭问题,祁元询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你说。”
赵王没有插话,示意祁元询把话说完。
“国朝初立,皇祖父分封诸王,实在是为了我祁家千秋万代着想。”
祁元询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就很顺口了。
分封诸侯,屏卫中央,这个习俗,是从先秦之前的周朝就流传下来的。
始用皇帝之号的秦,一统天下后,二世而亡。
而继秦之后的大汉,却享国四百余载。
是以,历朝的开国皇帝,分封宗室子弟为王者,不知凡几。
开国之时,天下不稳,相比于功臣元勋,皇帝们当然会更信任自己的子侄。
封建藩王,相比于为了让子孙后代延续荣华富贵,在军事政治等方面,也是有许多实际考量的。
以本朝为例,前朝乃是异族,被驱离中原后,一直没有放弃反攻的打算。
今上开国的过程很传奇,但是亲族不多,所以难免觉得天下不稳。
是以他广封诸子,便是为了巩固江山。
从统治的稳固性来说,藩王们的存在确实是有必要的。
王莽的新朝、极为防备宗室诸王以至于大权旁落、主政的宗室托孤大臣一个玩脱后就被司马家李代桃僵的曹魏、宗室无人以至于赵匡胤玩了一出黄袍加身的后周,这些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人家那还是族里有家底的,哪像今上,是真的开局一个碗,登基全靠自己打拼啊!
所以,大周立国以来,天子便广封藩王,这是谁都不能说错的。
别说祁元询他爹是赵王,就是祁元询他爹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谋划着对藩王们动手。
所以先太子懿文太子还在世的时候,诸王们行事过分,太子还会为弟弟们美言,从无想要打压诸王的心思。
与先太子相比,忌惮叔父、想要削藩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的太孙,就让藩王们看不过眼了。
这也是为什么诸王们对太孙不甚服气的原因之一。
太孙纵是年少,也是先太子之子——只不过并非纯粹的正嫡,让诸王们心里嘀咕罢了——看在先太子的面子上,藩王们也不会一开始就喊打喊杀。
至不济,老爷子还看顾着太孙呢!
可是,莫说太孙本身行事作风,就显出防备藩王的态势来,现今又有光幕显字,太孙在诸王们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实在是说不准了。
起码,以祁元询本人的角度来说,自从大伯去后,堂兄成了太孙开始,他就越来越不适应与堂兄的相处了。
当然,若他还是那个普通的赵王世子,太孙对他的态度说不定不会有什么变化,情况差就差在,光幕显像,他们家和太孙一系已经有了根本的冲突。
因为秦王、晋王已经被光幕预言了死期,赵王已隐隐成了诸王之长。
逻辑清晰地和藩王代表的老爹说完藩王存在的必要性,祁元询又略略提了现今削藩的不可行性和难度值。
事实上,这种历史问题,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出解决方法的,古人解决这种问题的成功例子,也不是不管时代背景,就能直接实行的。
祁元询只说了个大概,剩下的要组织好语言说出来,实在是太长了,他爹让他写出来,下次考校的时候带过来。
突然给自己增加了个临时考试任务的祁元询:……
藩王问题是个难题,至于宗室待遇问题,倒是比较好解决。
如果不是太孙借机发难,将这两个问题相提并论,宗室如何,倒是不用怎么费心的。
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