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头戴斗笠的灰袍男人。
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脸蛋白净、五官端正,面如冠玉,看上去就像个儒雅的文士。
不过笑容可掬的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脚踏黑靴,手握一柄乌金短剑,倒又不像是个普通的软弱文士。
逢剑之人,手下就格外谨慎一些,向前一步,似是示意他远离,或者不要停留。
倒是赵小年在打量他之后还是微微伸手:“请坐。”
护卫们眸光明亮,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有一人直接走到了那人身后。
“在下韩越!”
男子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沧州人的读书人,大真道乐遥子的弟子,也算是半个道家。
散人佩剑也是常态,多是云游之人,防身所需。
有了这层解释,也让人对他没有了那么多敌意。
韩越似乎是个很直接的人,在略微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聊着永清观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说了一句:“颖州人最近过的苦啊,不少人都拖家带口的逃难,往南走,上登城,踏运河,一路沿街乞讨之人数不胜数,不少人家妻离子散,听说是颖州开了战事?”
这话说的意味明显,赵小年眸光仔细看了看他,原本随意的表情也略微有了收敛。
在思考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几只吃人的老虎太过凶猛,所以官军急百姓所急,想百姓所想,来消灭了这些凶兽,动作太大,大伙吓到了,就跑了。这是人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过几天,平静了,大家就又会回来了?”
“我看不见得!”韩越忽然笑了笑。
“狗急跳墙,这老虎逼急了,也会发威啊!老百姓怕虎是没错,但更怕,这山头上是一山不容二虎,那这日子可就没有指望了!”
“呵呵!”
赵小年微微一笑:“韩先生说的……一山不容二虎!呵呵,”
“这话可很没道理!如果是一山不容二虎,这山里边不得天天传来老虎的叫声?可是现在,听得到吗?”
“……”
韩越补充一句:“那应该就龙争虎斗!”
噗哧……
赵小年直接笑出来,又再一次好好打量他一眼。
“有个词叫虎胆龙威,韩先生听过吗?”
“……”
眼前的儒生道修略微愣了片刻,随即哑然一笑。
“可是,这龙一发威,百姓们就流离失所,这样岂不是百姓苦吗?”
“那先生的意思是,留着这老虎,让他就在这吃人,让百姓们供着它,让它吃,天天喂饱他?”
“这……”
韩越忽然发现,自己跟赵小年之间有点‘带勾’啊。
“去年来这柿子园的时候,多热闹?今年来,就只有这几个人,戏台也拆了,人也散了,就是端茶倒水的姑娘都不见了。颖州孤凉啊!三十里路,八湾河,很多人都抱怨,这龙王爷一发怒,不让他们活啊!天上的雷,也打下来了!”
“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不只有太阳了?谁不喜欢?可是,一年四季,季季不同,南来北往,朝代更迭,若是天天都只盼着太阳,不刮风,不下雨,雷打下来有用吗?顶多砸个坑坑。”
赵小年不屑道:“总有人,想做刁民!”
韩越一怔,似乎认可的点点头:“说的也是,未雨绸缪,未尝不对,但是,动静太大,可就不好了!”
“大禹治水,动静大不大?关键还是要看,成不成!”
赵小年嘴角一跳:“曹操有句名言怎么说?”
“啊?”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
韩越懵了,坐在那里怔怔的呆了半晌,等到半晌才回过神来,仔细回忆那句话。
等到反应过来时,赵小年早已经离开了,他不由呐呐叹气。
“我大建又要强盛了!”
……
从柿子园出来之后,赵小年顺道去军司曹官那里走了一圈,问问西线的战事如何了。
这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杨金海在西线的战事应该已经拉开了,按照吐蕃人的尿性,肯定会打靠着机动打游击战,而杨金海带去的大部分还是步军,故而一定推进很缓慢。
得到的信报和推测的一样,杨金海到西线之后并没有找到吐蕃主力,几次接触对方都是点到即止,双方拉锯打了几场小仗,互有伤亡,但几乎都是个位数。
杨金海毕竟是老将军,十分擅长作战,尤其是战略部署和大方阵的集团化作战,他都能够做到面面俱到。
虽然没有剿灭几个吐蕃老皮袄,但是对边关的控制却牢牢把握在手里,已经将吐蕃主力逼退回了高原的草场。
不过也有一些坏消息,那就是西北这面又出事了,龙千山不仅在卧龙岭又一次聚众拉山头,而且,还策反了几个大建的将军,在河西,山丹一带搞起了土匪游击战。加上最近漠北的鞑靼也开始频繁出入沙漠,袭扰柳园,阳关一线。搞的陆泽元焦头烂额的。
其实这事情大致预料到了,从整体情况来看,陆大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平心而论,他是那种有忠心,没能力的人。皇上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