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些难以把控。
尤其当裴戬咬住他的胳膊时,孟秀吃痛,险些松开了手。
眼看就要被对方挣脱,他忙不迭拔出短刀,准备用刀代替自己的胳膊架在少年的脖颈上。
谁知抬臂时用力过猛,失了方向,那锋利的刀刃顺着对方的脖子划过,霎时间,滚烫的鲜血喷涌在他的手上。
孟秀登时愣住了,浑身僵硬地举着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位一国之君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少年双目圆睁着,死不瞑目,朝天仰着的脸孔在阳光下白得惊人。
天子驾崩引起了魏国士兵的注意,这位存在感如此之低的皇帝,在死去之时终于受到了所有人的重视。
大家震惊于此,一时竟忘了战斗,邢桑就趁此时机,将原本对准裴戬的箭转向了一旁的裴新。
一箭射出,正中男人后背。
裴新尚来不及反应,转瞬之间,邢桑又连射两箭,将对方彻底射杀。
西南王之死无疑是对魏国士兵的毁灭性打击。
短短片刻工夫,两位裴姓之主皆已丧命,失去了精神支柱,剩下的士兵士气寥寥,没过多久便被胡族兵尽数夷灭。
孟秀弓着脊背,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站在尸体旁,用布巾不断地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一边擦着,手指一边颤抖,这种颤抖是源自内心深处的,似恐惧,又似亢奋,汹涌起伏的情绪不受他控制,不论他如何劝解自己放松,依旧抖个不停。
直到邢桑路到他身旁时,说了一句“杀死敌酋为首功,回去有重赏”。
顷刻间,孟秀镇定下来。
他缓缓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不怎好看的笑容,拱起手,略显殷勤地说道:“谢将军。”
.
待到所有人皆已离去,石云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撑着快要麻木的肢体缓缓站起身来。
他扫了眼四周遍地的马赛克,发觉皇帝和西南王的尸体都已不在,应该是被胡族带走了,便一瘸一拐地走到最近的水源处,重新清洗包扎伤口。
等解决了自身的生命危机,石云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仰躺在石滩上,望着天上飘动的云层发呆,心里难得有几分惆怅。
虽然总是骂西南王一群人是傻逼,但当这群傻逼NPC真的死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他还真有些沮丧。
石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随即打开与阁主沟通的任务框,将自己方才所看到的种种经过发送了过去。
·
另一边,邢桑带军返回后,魏国天子驾崩的消息便迅速在城中传开了。
郭同归得知真相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气咻咻地跑去了同为参军的孟秀的营帐,掀开门帘劈头就问:“孟秀,当真是你杀了陛下?”
孟秀书写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坦然承认:“是又如何?”
面对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郭同归无端感到一股怒气从丹田涌起:“你可还记得,你我皆是魏人!”
“在其位,谋其事,尔投向羯胡之时,民族之见就已该摒弃!”孟秀放下笔,从容不迫地说道,“我是杀了天子,那又如何,他是将军之敌,杀了他我就能立功,我为何不做?”
“就为了立功?”听到这个回答,郭同归觉得可笑,满脸失望道:“我真没想到,你竟如此目光短浅,那可是天子啊,你杀了他,是大逆不道,蔑伦悖理,是要遭万人唾弃的啊!”
孟秀沉下脸,倏然站起身,抚了抚衣裳,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走向他问:“郭同归,你原名郭白,出身吴郡郭氏,曾任德邬郡太守,是也不是?”
郭同归不知他从何得来的自己的身世,脸色紧绷道:“这与我的出身有何干系!”
“自然有。”孟秀扯了扯嘴角,口气咄咄逼人,“你生于名门,读着圣贤书长大,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出任太守,所以才能满口仁义道德地指责我。
“像你们这般的高门子弟,生来就口含金匙,又怎知我们这种在腥臭阴沟里长大的贱民,走到这一步需多么苦心竭力!
“就因我出身寒微,我四处求官,却遭人侮辱奚落,他们把我当狗一样,高兴时给根骨头,使唤几句,不顺时,三更半夜将我踢下床榻,说赶走就赶走!
“我能有如今的一切,穿着锦衣华服,站在此地同你理论,皆为我奋力争取得来,我没有你的好命,故我杀天子,尽我所能地讨好将军,我凭我自己的本事去取那金匙,我何罪之有?”
郭同归被他话中的讥讽惹得羞愤不已,气急道:“难道你就不怕被写上史书,遗臭万年吗!”
“史书?”孟秀嗤的一笑,“史书由胜者撰写,待我辅佐将军登基,我便是立不世之功者,我芸连孟氏就是开国功臣,谁敢辱我?”
“你!”郭同归青着一张脸,指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字,最终只吐出一句“无可救药也”,便愤慨离去。
看着他拂袖而去,孟秀漠然转身坐回座位,拿起笔继续工作。
一边抄着名录,一边喃喃自语:“我有何错?我没错,我只想振兴家族、受人敬仰而已,我有何错?”
“阿沼,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