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人以为离得远听不到,其实这边听得清清楚楚。余光笃放下鸡腿,只觉得吃什么都不香了。
“他们没有见识,余兄不要介怀。”卫昀恒看了郑照一眼,故意岔开话题,“说起来京城最近有一则关于郑兄的传闻,郑兄有兴趣听听吗?”
郑照最近有些怕传闻这个词,但还不至于不敢面对。他颔首道:“卫兄请讲。”
卫昀恒道:“传闻是关于郑兄在临清的事情。他们说郑兄在临清的时候,家贫无法自给,卖字为生,弄得大江南北全是郑兄墨宝。”
全是他的字是因为他写了个千字文。
他在临清的时候不仅有钱,还可以随手买下价格昂贵的田黄石。
虽然最后印章没花钱还他收了诚致斋的润笔……
郑照叹了口气,
“怪不得刚才那个人敢明目张胆的来求画,又不认识就来求画,我看他就是想用钱侮辱郑兄!”余光笃愤愤不平的说道,“郑兄在临清的时候多么刻苦的读书,我是亲眼看见的,哪有时间给人写字?还卖字为生?这种乱传流言的人太可恶了,把郑兄说得跟那些字匠画匠一样!”
卫昀恒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郑兄是庆国府的三公子,临清又有大公子在经营家业,根本不可能落到衣食无着的地步,也就贩夫走卒之辈拿戏本子里的故事臆测,郑兄大可不用理会他们。”
“对对对,卫兄说的极是。”余光笃道,“郑兄不用理他们。”
郑照本来就没打算理会,但他不理会的原因不是谣言止于智者。
或者说,他根本不信谣言止于智者,甚至认为这句话只是自我安慰。人们甘愿被自己相信的东西所欺骗,再英明再神武都不例外。
震怒之后,英明神武的帝王会派人下去彻查。但他的眼睛只会选择看见那些证明他自己判断的有利证据,而那些不利证据再显而易见,他都视而不见。
在听到流言的瞬间,经验和情感已经有了结论,其余的都是无用功。
流言如蚊虫,越理会它,它叫得越响。
“这等流言无伤大雅,卫兄余兄不必担心。”郑照笑笑。
余光笃道:“聚仙楼太杂乱,改日我们去四海楼吃一顿,伙计,结账!”
“客官,来了。”伙计闻言小跑着过来,“承惠一两三钱银子。”
余光笃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又交给伙计称重,伙计称好后从账房手里领出七钱银子,殷勤的秤好后交给余光笃。
卫昀恒道:“余兄,说好了我做东。”
“啊!忘记了!”余光笃一拍脑门,满脸的懊悔,“我这个脑袋啊,下次,下次卫兄再做东。”
“那择个日子,省得到时候想不起来。”卫昀恒起身看向京兆府的方向,“郑兄,余兄,不如会试放榜时,我们四海楼见。”
余光笃堆笑道:“好好好!”
郑照点头。
约好了会试在哪里等放榜,自然要为会试做准备。余光笃笑道:“卫兄那儿不方便,之前在临清是费郑兄家里的笔墨,还是都来我家吧。家父人在苏州,京城的宅子我做主,两位贤兄都可以自在些了。”
卫昀恒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恩科迫在眉睫,我向岳父说一声,直接住到余兄府上吧。”
“我家宅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地方大。”余光笃连连点头,接着两眼放光的看向郑照,“郑兄一起来吗?我们彻夜学习。”
郑照道:“好。”住外边就不用听拂娘念念叨叨了吧?
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拂娘自从良后生怕别人指责她放荡,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足不出院子,但她会指派小厮跑腿。
“奶奶说了,少爷晚上不可太用功,点灯熬油的伤眼睛。如果少爷夜里写不完文章,第二天跟不上两位相公的进度,小的就天一亮马上叫您起床,白天努力赶回来。”
“奶奶还说了,家里每日都会送鱼汤鸡汤来。少爷平日就爱喝汤,不吃米饭。这苦读正是熬身体的时候,不吃米饭是不行的。蔬菜和禽肉也要吃。如果少爷不吃饭,奶奶那天也不吃米饭,连口水不喝。”
平湖是跟着车送他惯用的衣服器具来,可郑照觉得这是阎王爷派小鬼催命来。
那也好久没听到这种话了。
从未时到酉时,温书,制艺,读名家房选。许是气氛在,大家都在用功,再不感兴趣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熬了。可三人终究都只是秀才,国子监的学生,一连十几日下来都觉得缺些高屋建瓴的指点。
“郑兄,卫兄,有个好消息。”
这日一大早,余光笃从仆人手中结果一封信,喜得跑到房门口挨个敲门。
“家父刚刚送信来,仇北英仇大家在我家书坊刊印新书,我们可以送篇文章给他老人家点评点评。”
“编写《诸名家前后场元部肄业精诀》的仇北英?”卫昀恒闻言推门而出,“仇老先生讲开合变化首尾起伏之法,可谓卓绝一世。”
“正是仇老先生。”余光笃点头,“老先生自去岁一直卧病在床,前阵子身体好些,便准备把文集出了。因是古文又不加圈点批语,其余书坊给出的价都不高。独家父以时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