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禅房后边便是寺里的一片竹林,竹林幽幽,不见人影,显是十分僻静。
元羲退开一步,站稳了身子,便只若有所思看着他。
沈珏便继续道:“殿下方才信我,我便想着,我与殿下欠缺的也就是那一份信任了。其实我喜欢殿下,殿下对我也并非无意,我们两个只做对手太浪费了,做情人又无法长久,便做夫妻最合适。”
元羲看着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今日如此嚣张,原来是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沈珏听了这话,只笑道:“大概吧。殿下说臣有恃无恐,臣仔细一想,好像也没说错。殿下叫我觉得所有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这便够了。如殿下所言,你我之间不过一个赌字,臣自然奉陪到底。”
元羲听了这话,低头轻轻笑了笑,慢悠悠道:“你有了底气,觉得我对你有意,便跑过来以此拿捏我。”
说着她摇了摇头,抬起眼来一瞬不瞬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你这人恃强凌弱,软饭硬吃,虽素有令名,但并无君子之德,只空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小白脸。”
她说的不是好话,眼中更是带了三分讥诮,可谓把这帝都第一公子放在脚下踩。随着她嘴里吐出一句句难听话,沈珏脸上的笑也一点点收了起来,他不声不响,既不发怒,也不反驳,只安静听着她把话说完。
一阵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有无数的竹叶盘旋着坠落而下。
幽幽竹影在元羲眼眸深处摇曳不止,她看着他,轻声叹道:“但你是我的同类。”
“沈珏,我自然对你有意,其实承认也没什么。但是,那又如何?这点情意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越不过心里真正在乎的东西的,若与之有冲突,必会先舍弃它。”
沈珏叹息,道:“殿下干嘛这么扫兴,就不能叫我得意一会儿嘛。”
他叹完气,却是抬起头来看住元羲,看着她眼眸深处,缓缓道:“但殿下这样诚实,我却也很高兴。其实,在我与权势之间,若叫殿下曾有过片刻的纠结,于我来说,我也是赢了的。这世上只怕也没有谁有信心真的能赢过江山。”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两人面前说起江山,不是笼统的权势,而是明确的有指代意义的江山。
元羲抿了抿唇,嫣然一笑,道:“世人总爱在江山美人里选一个,我却想不明白,身为天子,为什么不能左右逢源,全部都要?”
沈珏听了这话也笑了,点头道:“正是。既坐拥江山,如何不能再得美人?有本事的人,自然两者都能收入囊中。”
元羲的目光从上到下把他扫了一遍,道:“那便这样罢。你我之间的赌约,还是作数的。”
门已堵死,她已站在了窗台上,便只有继续往前这一条路了。无论他有没有站在窗下,她都会往下跳的。
如今这般,丑话都说在了前头,反而让两人都放开了包袱。
元羲目光扫过竹林,看向沈珏道:“行了,话也说完了。叫你的人赶紧把我的侍女放进来。”
两人在这儿耽搁了那么久,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还不找过来,只可能是被绊住了。
沈珏摸了摸鼻子,倒也并不反驳。
很快便有四道黑影从林中出来,跪在两人面前,向两人行礼。
其中两人便是元羲身边的双鹤和四喜,另外一对男女想是沈珏的人,长得有些相像,应该是血亲。
沈珏同元羲道:“殿下一直好奇我身边之人,今日便叫殿下见一见。大乔小乔是兄妹,我身边之事,都是他们负责。”
乔氏兄妹便同元羲行礼叩首,道:“见过殿下。”
元羲点了点头,道:“免礼。”
此处到底不是久留之地,几人很快便都离开了。
却说沈珏因了那落在禅房里的玉佩被秦氏拿住,一通敲打自不必提。偏他看似恭顺,实则胆大包天处处忤逆,秦氏无法,只得在佛前又念了好几遍经。
阳信长公主的五七祭礼,除了元羲在大慈恩寺办的三日法事,更有许多长公主的旧交前来吊祭。元羲见了这些人,并不端公主架子,只执晚辈礼,倒是叫人格外心生好感。
既来吊祭长公主,免不了坐在一起感怀一二,清风寨已成过往,却也在这些叹息和只言片语里,叫人有些慰藉。
如今天下承平,许多旧人便也不再得帝心,他们怀念清风寨,更像是在怀念自己过往的荣耀,怀念那个同天子称兄道弟的自己。
吊祭长公主是一个仪式,通过这个仪式,把这些人的人心渐渐收拢起来。
阳信长公主留下的遗产,元羲正慢慢消化,而原来便拥有的人脉和力量,亦要用心经营稳固。
不久之后,便是元羲生母的忌日,今年因阳信长公主之故,她未回荆州祭拜,这回便只去了武安侯府同舅舅一道祭过母亲,两人便又叙了会儿话。
“茶马互市已正常运作,大殷的茶叶源源不断运往边境,也为荆州的几个大家族带来了更多的利益。祎儿在信中说,那些老古板们如今说起殿下,都是翘起大拇指的。”
“这也非我一人之功,是大家一道努力的结果。”元羲谦虚道。
武安侯笑着轻呷了口茶,又问道:“殿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