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先生被带去大理寺的事, 一夜之间便在坊间传开了。
大理寺能有所行动,自是承了上意。一时之间,似乎流言被坐实了, 许多人都纷纷叹道,这入了官场的名士, 终究是晚节不保。
也有人说, 这事原本天子是不想管的,是大皇子坚持要彻查, 才叫陛下下定了决心,查清此事。
“沛儿毕竟还小,被人哄了几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沈皇后叹息道。她是不大喜欢儿子出头的,然而这个年纪的大皇子方出母亲羽翼,正是最喜欢证明自己的年纪,热血难凉,听说了此事便跑去君父面前直言。皇帝不愿打压儿子的热情, 便也点了头让大理寺彻查。
“殿下, 如今九川先生还在大理寺, 说是叫去问话,但一夜未归, 大理寺如今似乎也没有放人的打算。恩科士子们都在为之奔走,苏公子还去了公主府, 七弦传了消息过来说他想见殿下一面。”
元羲正望着外头的白雪,听了侍女禀报, 点了头道:“我知道了。”
双鹤见她没有想见的意思,又问:“殿下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吗?”
元羲伸手接了片雪花,还不及细看,那雪便被她手上的暖炉所融化, 只成了一滴温暖的水珠,她放下手,拢了拢袖子道:“没有。”
双鹤领会其意,低头道:“奴婢明白了。”
沈珏回府亦听说了此事,之后便去了趟三德楼。他这回未坐一直常坐的位置,直接上了二楼雅间,不一会儿,裴忌也来了。
“你今日怎么有兴致跑我这儿来了?”裴忌大冬天的还捏了把扇子,一进门便打趣道。
沈珏叫了壶酒,正自斟自饮,听了他的话,头也不抬地问道:“想见你,所以就跑你这儿来了。怎么,不欢迎?”
裴忌一阵牙酸,他拿扇子遮了自己的小白脸道:“欢迎,自然欢迎!你可是我们三德楼的活招牌!但你明明是来探消息的,却偏偏说是想我,你说你心虚不虚?”
沈珏抬了头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知道我是来问消息的,也省得我废话了,你便把你所知道的有关九川先生一案的事都与我说说。”
裴忌轻咳了一声,这才正经道:“你也
知道,你们读书人,特别能来事。九川先生又有这样大的名气,在这帝都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能从我这儿排到朱雀门。他的事情一出,又有他那些个徒子徒孙有意闹大,一夜之间,帝都百姓都知道了。我这儿今日好几拨人都在谈此事。有人说真的看到先前有一日这位老先生的马车撞上了一个小乞儿,他还下了车察看情况,后来那小乞儿便被抱到了车上,之后不知怎么就传出他撞死孩童的消息了。”
“说起来,我不得不说一句那些三教九流之徒倒也有些本事。这消息传得这样快,便是他们在暗中使力。只是他们这么不遗余力,毫不避讳,才刚在吏部挂上号,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功名都要折腾没了。”
沈珏听了,却只问:“除了这些人,还有其他人为此事出力吗?”
裴忌想了想,道:“这些人是没有遮掩,在明处使力。要说暗中相助的人,我猜肯定也是有的,只是这样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便道:“便像你这样的,怕也有很多。对了,我忘了问,你是准备帮他吗?毕竟你先前可是与他共事过一阵。”
沈珏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真相。大皇子这次搅合进去了,我不希望他被人当了枪。”
裴忌马上回头去查验门有没有反锁好,确认无误,才转身神神秘秘道:“那指定是被人当枪了。我这儿都有人私下说起,说当初九川先生拒收大皇子为弟子,这次是被大皇子报复了。”
沈珏听了,眉头立刻蹙起,道:“你这儿怎么什么传言都有。”
裴忌“嘿嘿”笑了一声,怪声怪气道:“我这儿还有更离谱的呢,说你跟昭宁公主的,说你俩两情相悦,但因为种种现状却无法相守,看《玉锦春》看得入了魔。”
沈珏愣了愣,才道:“果真是入了魔。”他回过神来,问道:“你既听人说起见过当日九川先生撞了人,你还记得说这话的人是谁吗?”
裴忌得意得一挑眉,风|骚道:“我是谁啊,早就给你备好了。”说罢拿出一张纸递给沈珏。
沈珏接过一看,上面是几个人名和其大致所居里坊。他一目十行看过之后,在纸上轻弹一记道:“多谢了。”
裴忌轻摇了几下扇子作风流倜傥状,道:“好说,你以后常来照顾我的生意便是。”
沈珏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道:“照顾三德楼的生意没问题,至于你的生意嘛……我可没有救风尘的大愿。”
一句话,把裴忌气得不行。待要反驳,沈珏已挥了挥手走了出去,只远远送来一句:“不必远送。”
沈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自是立刻离开了三德楼。只可怜裴忌这帝都第一贴心人,被这无情人白白伤了一回心。
此时苏彦周品亦尝到了一些伤心的滋味。昭宁公主回避得十分彻底,连只言片语都没传来,且看这架势,她是准备继续在无相寺待着,不想理会这件事。
他总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然而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