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州稍稍休整了几日, 元羲几人便准备回帝都了。
自是同沈珏一道结伴同回。
既赶在一处,特意避开走,反倒显得奇怪。且元羲乃是皇室公主, 臣子遇上了不随护,便是失了尊卑礼数, 弄得不好要被政敌弹劾对皇室不尊, 这也是一条不算小的罪名。
顾幼澄因先前丢了元羲大大紧张了一回,这几日黏元羲黏得十分紧, 回程路上,两人更是几乎焦孟不离。
元羲为安抚她,对她亦十分纵容迁就。沈珏冷眼看着,这公主殿下待这位表妹倒是极好,轻易不忍拂她的意,也不知是笼络人心还是真有几分情谊在里头。
如此这般,去了一趟荆州, 又在荆州耽搁了些时日, 回到帝都已是入冬时节。
再时髦爱俏的少女, 这会儿也换上了臃肿的裘衣,元羲亦不例外。
回了帝都, 当先便进宫去向天子请安,又捡了些能说的事同这位君父好生说了一说。天子注意力大多集中在翻江寨招安一事上, 这件事元羲同沈珏已对了词的,倒也不怕, 便按先前准备的词说了一遍。若天子着人去查,查来查去也不过就是那样。她已把水搅浑,民间传闻大多不实,真正知道真相的也不过几位当事人和荆州府的少数几位身居要职的官员。
君父还有心多问了沈珏与她一路同行之事, 元羲答得亦是滴水不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已是入冬,今年的恩科很快便要开始了。朕想着九川先生年纪大了,精力总归不济,便想再添两位副主考官。”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了出来:“元羲,你觉得沈珏如何?”
元羲愣了愣,想了想才道:“沈大人出身清贵,又受天下读书人景仰,只是他如今任的乃是弘文馆校书郎一职,官场资历尚浅,怕是有些难以服众。”
天子道:“他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在民间颇有些声望,足以弥补官场资历不足的短处。此事将来青史留名,史书上也有他沈韶卿浓墨重彩的一笔,算是朕偏私自家亲戚了。”
他嘴上说得好听,但事涉恩科,便是老谭那九川先生的金字招牌都受了折损,把沈珏弄下场,不过是
用他的名声为君王的政令保驾护航而已,亦叫他折一折声名,打压一番。
也不知是为上次沈珏拒婚一事而有此举,还是为了旁的什么。
皇后都不插手的吗?事关自己侄儿的前途和声望,还是天子根本未同皇后打招呼。
元羲却是未想到,之后天子在皇后面前稍稍露出将来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思,又说叫沈珏先下场历练一番,跟着九川先生攒攒资历和功绩,将来好留给太子重用。皇后虽将信将疑,但天子说的话也有三分道理,她又最要贤名,天子没有明显的大过错,她是不好太过干涉前朝事宜的,弄得不好便沾上后宫干政的名声。如此这般,皇后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了天子去。
如今皇帝把此事拿到自己面前说,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她心神一凛,想起天子对纯臣的赞赏,便也反应过来答案不是最重要的,回答问题的角度和立场才格外重要。她方才实事求是,未中伤沈珏亦未偏袒于他,这番应对倒也正正合适。
想到此处,元羲笑嗔道:“父皇哪里是偏私亲戚,不过是起了爱才之心罢了。”
天子笑了笑,道:“希望韶卿能明白朕的苦心,也不枉费朕这一番栽培之意了。”
元羲道:“会的。沈大人深明大义,想是不会拒绝这份差事的。”
这是废话。天子的明旨,臣子是没什么拒绝的余地的。沈珏自然只有山呼万岁老实接旨的份。他拿着圣旨,要请宣旨的中官喝一杯茶,那中官却道天子还等着他回去复命,不好在宫外久留。但是到底还是透了些风声出来,说是昭宁公主来过宫里之后,陛下才下的这道旨意。
其他倒也未多说。
沈珏不露声色,依旧是一派温和有礼的样子,只在那中官告辞时,一旁的管家塞了一封厚厚的银子。
昭宁公主,元羲,所以这一回又是你吗?
自上一回两人亲近之后,一路上人多口杂,他二人倒是相安无事。如今回了帝都,她又变回了那个骄矜的昭宁公主,离他越发遥远,竟似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成了过眼云烟,不作数了。
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若他不继续向前,她可以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
。
这便是公主殿下了,无情无义,没心没肺。长成这般多情模样,偏偏有这样一副心肠,生来便是来摧人心肝的。
然而已到了这步田地,要他退,他却也是不甘心的。
不同她好好过上几招,他怕会有遗憾。若她真是他的桃花劫,也该叫他领教一番,若败得彻底,也心服口服。这样不上不下吊着,反倒真上了心头。
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在觉察出对元羲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后,原是按兵不动的。但因缘际会,造化弄人,元羲似有如无的招惹,上天有意无意的成全,却叫他越发在意起她来了。
那一回得知公主殿下使了手段,欲撮合他跟嘉蓉,婚事被摆布的羞恼是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