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艺也不弱。如今手上没有称手的利器,一柄折扇却使得如同疾风骤雨般,片刻功夫便卸去一名刺客手上的兵刃。
只是他下场之后才明白,自己纯粹是多余的。
元羲是金枝玉叶,身边不止两名侍女保护。更有大内高手随行相护,在危机爆发之时现身救驾。
只是几位大内高手离得稍稍远些,耽误了片刻。
事情骤然发生,百姓尖叫着四散溃逃。
大内高手到场,刺客尽被拿下。
顾祎站在高台上,看着高手包围着的安然无恙的元羲,原本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元羲也看向高台,见了他剑身上的血痕,眉头一蹙。
顾祎见了她的眼神,瞬间便懂了。
这是不满他杀了刺客的帮凶。
他突然便觉这一夜十分荒诞。这一刻,他分不清一切是巧合,还是从头到尾都是元羲有意安排。
如此巧合地被堵在三德楼附近,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人群之中,一切都像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而他是陷阱中十分小的一部分。
元羲低声道:“通通带走。”大内高手们自是应声行事,连同高台上的尸体,一并带走了去。一切都料理干净,仿佛方才的混乱并未发生。
她转身同沈珏致谢:“谢过沈大人相助。”
不谢救命之恩,自是因他当不起这大恩。他自嘲地想,公主殿下真是事事计算分明。
沈珏脸上不辨喜怒,只是收拢了扇子,微微欠身道:“不敢当。殿下身边高手如云,是沈某献丑了。”
不冷不热的语气,却隐约带了些古怪。元羲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顾幼澄艰难地绕过四处奔逃的百姓,跑到元羲身边,喘着大气问:“阿姐,你没事吧!”
元羲笑了笑,安抚她道:“没事。叫你担心了。”
顾祎慢慢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待他走到元羲身边时,她手中的莲花灯已燃到了末尾。
火苗微微颤动着,终是熄灭,只余一道青烟。
元羲看向他,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顾祎已平静下来,平静无波地同她道:“下官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他这样说,连顾幼澄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元羲点了点头,问道:“可还要放灯?”
顾祎看着她,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殿下还有心情放灯?”
元羲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表哥便先送澄儿回去吧。这里自有大理寺接手。”
顾幼澄有些失望,开开心心出门,还未享受这中秋夜,便又要回去。但想到她阿姐刚刚经历刺杀,确实不便再陪她放灯玩乐,便放平了心态,只问道:“那阿姐你呢?”
元羲道:“我等一等大理寺的人,你们先回去吧。”
顾幼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道:“那我们陪你等,等大理寺的人来了再说。”
元羲正要说什么,顾祎却对自家妹妹说道:“走吧,不要给殿下添乱了。”
顾幼澄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被哥哥给送走了。
顾幼澄的侍女手上拿着三只花灯,小心翼翼跟在这对兄妹后面,一行人渐行渐远。
元羲转过身去,一抬眼,便见沈珏在不远处看着她。
此时街上已没什么行人,灯火亦阑珊,他站在光影中间,看不大真切他的神色。
他纵身掠向高台,扯下一只高台上的红灯笼,又掠了下来,撕开灯笼,拿出里头燃了大半的烛火,递给元羲道:“殿下装上吧。”
元羲看了看他,笑了笑道:“我其实不信向天祈福这一套。”
沈珏也笑:“我也不信。”
元羲想了想,见那烛火在风中摇曳,似乎下一瞬便会熄灭。心中一叹,到底还是伸出了手,交接之间,那烛泪便滴了下来。
滴在了沈珏的手上。
原是滚烫的烛泪,沾
了皮肤,经风一吹,瞬间便冷却,变得坚硬起来。
那疼痛不过一瞬间,亦算不得十分疼痛,只是这一刻烛泪烧手的感觉,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头,终其一生,难以忘怀。
烛火被装进了那盏熄了的莲花灯里,花灯再一次亮了起来。
朦胧的光晕笼罩住两人,给这秋夜带了一丝暖意。
只是这灯芯燃烧着,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儿。
元羲把花灯放在了金水河中,花灯顺着河水向远处流去,只孤零零一盏,明灭不定,渐渐消失不见。
金水河流经宫城,其实她出宫时,已放了一盏。
如同顾祎所言,便当应景。
毕竟是中秋。
月光下,公主的神情安详恬静,她并未祈福,只是静静站着,待灯光看不见了,转头同沈珏道:“沈大人,今日多谢你。”
沈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身上,令他的袍角都带了辉光,像是山野之中,刚刚化形的精怪。
好看,同时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他轻声道。
从今以后,不必言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7 00:58:41~2020-07-18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