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三年, 甘泉行宫修成,上大喜,率后妃百官游幸甘泉宫。某日遇大雨, 昭宁公主所居玉华宫遭山石泥流所袭,崩于一夕。
昭宁公主叨天之幸, 避过此劫, 此后,朝野争传公主乃天佑之人。
而此时的天佑之人元羲在甘泉宫拜过帝后, 报了平安后一脸歉然同天子道:“儿臣耽于游玩,叫父皇担心了。”
帝后并排坐着,下首坐着武安侯和嘉蓉,大家一直在等元羲的消息,如今见她平安归来,各都松了口气。只是平日里总是华光摄人的少女如今脸色苍白,形容略有些狼狈, 倒叫各人心中都生出别样的滋味来。
天子扶住她的肩头, 安抚道:“游得好, 若你今日不去游湖,后果不堪设想。今日你舅舅也是受了大惊, 为了你的事操心到现在,还不快谢过你舅舅。”
元羲便向武安侯行礼道谢, 武安侯自是推辞连道不敢。
谢过舅舅,元羲又情绪低落道:“听说我宫里有人受了伤, 若我当时也在……”
天子脸色阴沉,沉声道:“朕的行宫,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此事必要重重追责!”说完, 见了头发还潮着的元羲,又缓和了语气:“你也累了,便先住排云殿,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此事父皇自会为你作主。”
他已知接元羲回来时的种种,包括是顾氏兄妹先找到的元羲,包括当时船上还有一个沈珏,只是如今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便也不在此处把这些事拿出来说。
皇后也安慰道:“回去梳洗一番,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排云殿若是哪里有不妥,便来同本宫说。” 皇后同元羲自那回闹开后,平日里对元羲不假辞色,她是皇后,对天子也许需要虚与委蛇,但对元羲却用不着。一个公主,皇后是没必要讨好的。只是皇后毕竟也有皇后的责任,抚育皇嗣便是其中重要的一条,这样的时刻,作为名义上的母亲,便该对受了惊的公主进行安抚。这无关个人情感,只是职责所在。
帝后所言的排云殿不靠山壁,又离天子所居的甘泉宫甚近,安全方面,自是没话说。至于其他方面,就要等住过才知道了。
元羲应是,复又同皇后道:“先前沈
大人为躲雨而误入了儿臣的游船,因是误入,儿臣便也免了沈大人冒犯之罪,还请皇后娘娘也不必责罚沈大人。”
帝后未开口,此事她自己先捅到了他们面前,倒叫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一愣。
皇后反应过来,才道:“好孩子,本宫知晓了。”
这件事的根本在皇帝,而不在皇后,她偏绕开皇帝向皇后求情,请皇后不要责罚沈珏,便是皇后答应了又有什么用?天子若要治沈珏大不敬之罪,实在是太过轻易的事。
因为元羲的话,已把事情说明白了,此事是沈珏误入公主游船,而不是沈大人与公主幽会。话说明白了,却也不耽误此事传成旁的样子。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沈珏出现在自己的游船上,不消多久,便会有各种版本的故事在朝野流传。自己同沈珏扯在一处,如今是好处多于坏处的。只是帝后面前,到底还是要分辨清楚。
元羲喜欢在岸边走,但是她不喜欢湿了鞋。
见皇后应允,元羲笑了笑,便行礼告退了。元羲既已平安,武安侯自也告退。
舅甥两个先后出了甘泉宫,站在廊下,说了几句话,便各奔东西了。
元羲并不直接入住排云殿,而是先去了几位随行太医所在的德济堂,七弦如今正在此处治伤。
元羲拨开帷幔,见七弦正躺着,吊着条腿,用了药正睡着。九月守在一旁,见了元羲,忙要行礼。元羲作了安静的手势,又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寻廖太医说话。
“她这伤,可会落下病根?”
“骨头碎了,但好好养,她又年轻,应是能恢复。”廖太医难得给了好话。
“那我把她交给你了,不必受宫人用材所限,银子和药材都不是问题,你多费心,就把她当我来治。”
“知道了,殿下准备好银子便是。”廖太医连连点头道。
廖太医同元羲关系还不错,除了从前元羲替他美言过一回,算是救过他一命外,还有一层是元羲出手真的很大方。没有人会不喜欢大方的人。
元羲又吩咐了九月几句,才离开的广济堂。
天已尽黑,外头还下着雨,只是比先前的稍小一些。元羲回了排云殿,当先之事便是沐浴,之后又用了晚膳,练了几篇字,
才招了几个侍女进来伺候。
“表哥今日的行为,陛下可说了什么?”元羲看着自己的字,问道。
双鹤回道:“陛下夸了表小姐,给了许多赏赐。至于表少爷,只说他胆色过人,其余倒是没听说。”
元羲道:“自是胆色过人,一个七品武散官,领的俸禄还不及他身边的大太监,却能集结人手来寻我,真是……他今日带着的那些人,都不是他真正名义上的手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结交到愿意听命于他的伙伴,表哥真是一名难得的将才。一个只领俸禄的散官,却被他做成了拥有实权的职事官,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
所以表哥,你是决定真的入仕了吗?是什么,叫你作出这样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