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是女装打扮,唇瓣上涂了口脂,也因而在她脖子里留下了印记。
屋内灯火明亮,铜镜下少女的脖颈上落下浅浅的两瓣唇印,透着几分暧昧。
少女眸光微晃,而后低头拿着帕子默默擦拭,不知是这口脂质量太好还是如何,竟只淡了些许。
明明只是轻轻印上去的痕迹,只不过是没有立即发生擦去,现在却有些擦不掉了。
“……”
女子定然会很喜欢这种口脂,但对方可是男子。
洛瓷拢了拢衣领,避免侍女发现,她传了热水,在沐浴时用热水和香胰子才堪堪拭去。
夜晚睡觉时,和平常一样,她床头燃着一盏小灯,拿着书卷慢慢看着,只是今日看着看着,便有些心绪不宁。
她索性丢开书,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原本就因为这些年伤神过多,睡眠质量差,现在更是大脑清醒得不行,睡意全无。
唇间溢出了极轻的叹息。
手掌微微抵在心口处,和平日一样的心跳,低缓有力,不疾不徐,传来闷闷的声响。
外界并未带来任何刺激。
然而大脑是真真切切地无比清醒,任由思绪杂乱无章地流淌。
没有记忆,没有情绪,却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
清楚自己目的的人,因为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即便中途遭遇了痛苦挫折,也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结果大多是苦尽甘来。
可没有方向,不知缘由,却受其影响,反而令人迷茫无措,无法解决,也无法脱身。
……
秋猎这日。
王爷公主以及朝廷重臣都参加了,帝王登基,同父异母的兄弟不可能还是皇子,只是有几位年龄尚小,虽被封了王,仍旧由太妃照看着,此次也一并来了。
狩猎场离京城有两日的行程,带了不少势力随行保护。
公主乘坐马车较为宽大舒适,软榻上铺了柔软的皮毛,这一路没有太过遭罪。
除了容倾装扮的侍女跟随外,还带了两个侍奉多年的侍女,以及一些处理日常生活所需的下人。
两日来没有发生突发事件,大齐三皇子也还算安分。
只有几位没怎么受过苦的王爷公主略显娇气,他们不怎么受宠,身份不够高贵,宫变时自然不会被拿来做人质要挟,便是以后也没有太多的锻炼机会,早早被封了王,也许心性有所成长,但骨子里却是受不了苦的。
相比之下,大齐皇子从小就被灌输了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模拟野兽生存,倒是没有半点影响,但着实过于冷血狠辣了。
到达狩猎场,一座座帐篷立起,行囊被侍从收拾妥当,帐篷门口有侍卫守护。
由于赶到时已是傍晚,夜里不宜狩猎,帝王说了几句便让众人休息,第二日再开展狩猎行动。
晚上洗漱时,原先的两个贴身侍女完全失了用武之地,所有的活计都被伪侍女容倾揽去了。
而且公主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还让她们去旁边的帐篷直接休息。
这是被迫放假非常不爽的一夜。
她们有预感,这只是开始。
帐篷内并不算狭窄,容得下床和软榻,还有桌椅柜子之类,洛瓷坐在桌前慢慢吃着点心,舟车劳顿,不适合吃油腻之物。
这会儿容倾不在身边。
没多时,他提着两桶热水回来了,帐篷内设有屏风,里面放着浴桶,他将热水倒入其内,又提着桶出门,来回三次才准备好沐浴的水。
待准备完毕后,他走到她身边,低头凝视她,“姐姐,水已经备好了,我在门口守着。”
他脸上沁着细密的薄汗,眸光盛着粼粼波光,默默望着她。
洛瓷也制止过,但他执意要自己来,完全拗不过他,好似这是极其重要的事,不能让旁人插手。
她张唇道,“低下来些。”
容倾十分温顺地垂下脑袋,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即便他不知晓她想做什么。
她捏着丝帕,伸手为他轻轻拭去脸上的汗,唇瓣隐隐有向上翘的弧度,精致面容带着宁静温婉,“今日你辛苦了。”
他怔在原地。
就觉得此刻的她,好似贤惠的妻子一样,夫君累了,捏着帕子体贴地为他擦汗,柔声细语。
明明没有任何进展,偏生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这样的行为不属于正常男女关系该有的行为。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他像是抓到了某种机会似的,想到某种可能,心尖泛起了细密的愉悦。
于是,他握住她捏着帕子的手,漆黑眸子紧紧盯着她,半跪下身,与她视线平齐,清润低缓嗓音有些艰涩,“为何要为我擦汗?”
略显细长的眸子,和当年一样,藏着执拗倔强,不得到回复不肯罢休。
洛瓷不闪不避地回望他,说出的话无比坦然,“想擦,便擦了。”
然而这种坦然十分纯粹,眼眸里始终未见半点类似于喜欢的情意。
这样的纯粹反而令他心凉了一半。
先前的愉悦顷刻间化为乌有,一颗心被高高捧起,而后又摔得七零八碎。
他紧抿着唇,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