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后洛瓷边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年,红色繁复的华服,并不显张扬,反而是带着几分暖意,就像梅花的红。
他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不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他只是很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如初见时坐在庭院内的雪衣少年,和初冬的冷意相融。
如今却添了几分暖色。
听闻动静,他微微侧眸,声音有些嘶哑感,他刻意压下,并不难听,“妻主怎么来了?”
只能望见他的半张脸,看不见左侧恢复得如何了。
他的嗓子是没办法彻底复原了,那夜的大火熏坏了喉咙,一连几天都无法开口说话,直到现在也不过是用药缓解着,说话只能轻声细语,一旦用力开口,嗓音就不会是平常这样了。
洛瓷走上前,心中微微担忧起来,“你的嗓子不舒服吗?”
楚肆摇头,“还好。”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握住洛瓷的手,慢慢触碰自己的左脸,轻轻覆在上面,白皙无暇,没有凹凸不平,浅色剔透的瞳眸极纯粹,“妻主,我的脸恢复了。”
她微怔,倒是没有追问缘由或是生气的意思,她想到前几日碎片总是躲躲闪闪地在她睡觉时做些什么,想来应该是涂药吧。
她心中恍然,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来接你了。”
楚肆眸光蕴着些柔光,瞳孔内闪着某种情绪,他听到自己说,“好。”
从上座辇,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她手握着自己的手,穿越了半个皇宫,路两边是跪在地上行礼的宫人。
他侧眸望了四周,神色极平静,绝美精致的容貌颇有几分雌雄莫辨之感,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他曾经见过册封君后的场面,但没有这种隆重肃穆的氛围。
没有人敢抬头,也没有人敢在私底下说话,皇权至上已经被刻在了他们骨子里,所有宫人的神情都是严肃紧张的。
座辇来到了金銮殿外,他们从座辇上下来,君后的衣服里面套了十八层,不过设计得比较中性,不显得过于女气。
洛瓷握住他的手,经过满朝文武,亲自为他戴上凤冠。
殿外奏起了庄重的声乐,礼部尚书表情肃穆,念着册封宣词。
一切结束后,“礼成!”
这是册封仪式结束,册封仪式后还有晚宴,算是庆婚宴。
他们回了寝殿换上便捷的衣服,虽然依旧华贵,却没有喜服那样繁重了。
洛瓷低头认真地为碎片一件一件地脱衣服,这衣裳是一件件裹在身上的,之后再束紧腰,再套上外袍,所以看上去不显得臃肿。
楚肆乖巧地站好,他忽然身形晃了一下,再睁眼时瞳色发生了变化。
他手臂被支撑着,少女轻软的嗓音传来,“是累了吗?”
主神垂眸凝望她,浅薄唇瓣微张,“不是。”
他轻捏住她的下巴,没用什么力,只是少女仍不得不顺从他的手微扬起些头,“以后不要再用那把剑了。”
他精致面容看起来十分平静,嗓音也很平淡,看似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是真真切切地恳求她。
洛瓷怔住。
她垂着头,像耷拉着耳朵认错的小兽,声音低软,“可我自己还是太弱了。”
她只能借用那把剑的力量,解决他们。
她抬起头,漂亮眼眸带着倔强,眼里闪着泪花,“我全都记起来了!”
容倾语气难得带了几分艰涩,“什么时候的事?”
“从一开始。”
他微抿着唇,轻轻拭去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他没想到她能够把心事藏那么久,几乎都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过。
半晌才道,“以后有我。”
洛瓷扑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哽咽,“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如果什么事都要他来兜着,如果……他也会变得和哥哥一样呢?
从头至尾,她都被莫大的自责厌弃压得无法喘息,凭什么要为她做的事付出代价啊!凭什么神就可以主宰普通人的一切啊!
她想到哥哥离开自己时的画面,她听到他说。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
“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
很温柔的语气,脸上还带着笑,桀骜不羁的红眸十分柔和,只是面容却越来越模糊了。
即使,对于穿梭了这么多个位面的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可那时的话语,永不敢忘。
根本不是……
不是这样的。
他本来没有姓,是为了赋予她身份,取的姓。
他是,川。
最初的两位神灵之一。
容倾觉得心口处传来阵阵的钝痛,其实不光是她能通过那朵本命花感知到自己的情绪,他也可以。
那是属于她的哀恸。
时间并不会抹平所有的伤痕。
逝去亲人之痛,在当时便会很痛苦,即使过去很长时间,也许自己觉得已经淡了,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每当想起时,心中便会有种难言的怅惘失落。
那情绪也许很淡,可绵长不绝,经久不散。
甚至在午夜梦回时,有人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