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谕半阖着眸，掩去了眸底的阴翳与暗沉，平复自己的控制欲。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支药剂，一口灌了下去，脑海里隐忍着的烦躁与不满终于消停了一些。
他松了口气。
抱紧了人鱼崽，因为药剂的缘故，他很快就睡着了。
啾啾瑟瑟发抖，这个位面的大人好可怕，它要保护好瓷瓷！
无人知道，另一个房间里的机器人管家睁开了眼，里面蕴着极淡的紫意，好似在扫描什么，那点紫意剧烈震颤着，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一段段代码跳动着，最后那些代码全部被打乱，重新变成了一条指令。
有且只有一条最高指令。
保护主人。
唯一的主人。
*
第二天。
祁谕恢复了平日里懒散的模样，一早上就把人鱼崽放在泳池里，她的双腿很快又恢复成了小鱼尾。
现在的他，是清醒且克制的，他知道怎样对她来说更好，只会选择对她有利的，不会想着去操纵她的一切。
他走进牧栾的研究室，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用我的血给她做药剂。”
没有什么能替代他的血。
牧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很早就起来继续研究了，那只人鱼幼崽体内的药剂成分有不少他都没见过，想要剖析清楚并从中设想出祛除后遗症的药剂需要很长时间，甚至还会有许多试药的危险。
可祁谕的血……是不同的。
可以说，是完美之血。
牧栾点头，表情依旧冷峻，“可以，只是需求量会比较大，你的人鱼幼崽体内充斥着那些不明成分，需要一次性祛除。”
他早就知道捷径是祁谕的血，但此前并未提出来过。
祁谕淡淡应了一声，他并不在意，以前他也是这样养小家伙的，她根本就是被他的血养大的。
牧栾忽然问道，“你的记忆找回了吗？”
祁谕眼睑垂落，“一点点吧。”他顿了顿，“她就是我以前养的小崽子。”
只是过去十几年了，她还这么小。
他想到了昨日脑海里恍惚浮现的画面：完完全全是刚出生的人鱼幼崽沉睡在殷红的血液里，她睡颜沉静，而他穿着黑色风衣站在一旁，垂眸静静凝望着她，手腕上的殷红伤口还未愈合，上面缓缓滴落鲜血。
他知道，他很期待。
期待把她培育长大的过程。
可这一切都被打乱了。
眸底有些深沉的情绪晕染开来，他静坐在椅子上，黑色碎发散落，瞳孔深处似乎蕴着血气，唇色很淡，像一个坐在高位上的孤独王者，身后是无边的黑夜，朵朵绽放的血花是唯一的点缀。
那群人竟敢这样对她。
牧栾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这么多年，他也算习惯了，“我先给你抽一管血，保证给你研制出高纯度无副作用的药剂。”
抽完血就摆摆手让祁谕别打扰他的研究。
牧栾一门心思都研究药剂上，制造各种各样的药剂，以及解决各种各样的副作用，包括星际公民的身体情况，是他所感兴趣的，所以无视了某人带来的危险气息。
……
洛瓷这会儿才睁开眼，发现她在水里，毛团子啾啾湿漉漉地窝在她肩膀上，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她伸手捏了捏毛团子，“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碎片血的缘故，现在脑海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我觉得大人好像有点可怕。”它说得含含糊糊，哪里可怕也说不出来。
洛瓷怔了怔，她领悟到了啾啾的意思，是说碎片隐藏的性格么。
“嗯。”
她只用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每一枚碎片的隐藏性格，都是有原因的。
她要做的，是陪伴他。
“小鱼。”祁谕抬步走了过来，他眸子微眯，注意到了她肩膀上的毛团子，“它是哪儿来的？”
啾啾惊得毛都炸了起来，它一不小心暴露了！
洛瓷伸手捧住毛团子，“这是我的……”
想了想才接着道，“伙伴。”
“和我一起从实验室跑出来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也不算说谎，毕竟她降临在这个位面的时候就在逃跑途中，毛团子一直跟着她呢。
祁谕盯了毛团子一会儿，没说什么，“对外就说是你的小宠物。”
反正星际生物千奇百怪，全身是毛的球状毛团子也不足为奇。
他朝人鱼崽招手，准备照例抱起她，但洛瓷游上了岸，幻化出了双腿，自己托着毛团子朝着客厅走去。
祁谕望着自己的手，静默了一会儿，没吭声。
淡淡地跟在小家伙的后面，看着她摇摇晃晃但始终咬牙自己行走，直到走到餐桌前坐下。
他略微狭长的黑眸半眯着，有些不虞。
她自己用筷子夹小鱼干，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投喂毛团子。
饭后更是坐在电视机前乖巧地看电视。
没有要抱，没有打扰他。
忽然有些后悔了呢。
早知道，就不给她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