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傍晚。
天都快黑了,苏冬青将文天立送到门口,五哥,以后没事多过来坐坐。
文天立点点头,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拿出一块玉,来的匆忙这东西、这东西给壮壮
苏冬青接过玉,微微一笑,我替壮壮谢谢五叔。
听到最后这两个字,文天立脸抽动了一下,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两人挥手道别,文天立往前走了几步,待身后的门关了,他转头看了许久,顶着雪离开了。
回到家中,郑氏上前小声问道:青儿,老五跟你说啥了?
苏冬青摇摇头,大概就是想看看壮壮,没说什么。
郑氏脸上露出几分忧色,不等她再问,苏冬青道:娘,你放心吧,五哥不是那种人。
郑氏低头叹了口气,最后没说什么。
外面雪下个不停,屋里头人声鼎沸,郑氏和苏冬青进屋,一家人坐在一起说闲话,晚些时候吃了顿年夜饭,一直候到午夜时分,上香祭祀。
没有星星和月,冰冷的雪花落下来,在这漆黑寒冷的夜晚,雍州和梁州交界的地方却不安静,战马嘶鸣,火把点点,浓重的血腥味粘腻的令人窒息,雪地被鲜血染成了一片黑红。
在这个对于大周百姓特殊的日子里,北蛮大军夜里发动偷袭,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血色。
甘北县是梁州最北的县城,和蛮子驻扎的铁兰遥遥相望,是义军藏伏之所,此时这里一片哀嚎声。
偷袭的蛮子听到号角声撤退了,不知道会不会又下一波的攻击,义军飞快的清理战场,剩下的人不敢丝毫放松,紧紧盯着黑暗的四周。
这个除夕很特殊,国破山河碎,流离失所的人要忍受寒冬和饥饿,有片瓦遮挡的百姓则忧虑战火的波及,北方强敌压境,南方交战不歇,所有人怀着朝不保夕的担忧迎来了铁与血的新年。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天一亮,左邻右舍的同族人开始走动,小孩子们不知忧愁,像往年一般欢乐拜年,大人们嘴上说着吉祥话,眉宇却夹着惨淡。
苏家在十里八乡都是大户,虽然这次来南阳城只有几十家,互相走动更加频繁,大家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山村,来到陌生的城市过活,这个时候亲缘之间联系比从前更加紧密。
不但本族人家走动频繁,村子和村子之间也时常碰头,不是为了闲话,而是商量应对粮食的问题。
许多人找苏新平,苏家这一天陆陆续续往来许多人,苏冬青一直在卧房陪着壮壮,也不出去。
壮壮又长大了不少,还好之前做的新衣服特意大了几分,现在穿着正合适。
苏冬青一边看书一边抓着儿子肉肉的小手玩耍,壮壮手被捉住不放也不哭闹,时而盯着娘亲的脸看,时而望着房顶发呆。
苏冬青并不喜欢屋子太热,那样燥的慌,所以她回卧房就把暖炉拿出去两个,看着看着,屋里光线暗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把蜡烛点起来。
城里铺子早就关了,买不到蜡烛,这是她之前屯的,虽然还有不少,但也不敢浪费,看书的时候才点,平时只用油灯。
烧着烧着,烛芯歪了,半边蜡烛飞快的融化,苏冬青拿起竹挑烛芯,还没正当,就听外面一声惨叫,死、死人了!
声音是从大门那传来的,是冬雪,苏冬青手一抖,用力太猛,蜡烛一下倒在桌上,灭了。
倚靠外间微弱的光,苏冬青快步出了卧房,此刻外面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郑氏和郭氏等人也跟着跑出来,脸色煞白。
这个时候厢房已经有人跑去门口,苏冬青向着大门走了没几步,就见文玉安和苏正非抬着一个人进来了。
还有气,只是受伤了文玉安飞快的道。
听到这话,跑出来的苏家人脸色稍缓和了几分。
待将人放在厅堂中,看到那一身血迹,众人脸色登时就吓了一跳,流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学武需洞悉自己的身体,文玉安他们简单的学过摸脉,当即抓着那人的手,片刻后,道:脉象还算平稳,暂时好像没有性命之忧
苏冬青看了一眼躺着的人,眉心微微一跳,道:把秦大夫请过来,不要声张。
秦大夫这次也跟着来了南阳城,他是几个村子中唯一的大夫,被特意安置在中间位置,苏正非飞快的跑去请人,这时听到刚才动静的左邻右舍上门问出了什么事情。
苏冬青去开的门,只道刚才天色黑,冬雪看走了眼,不慎扭了腰,什么事都没有。
苏冬青安抚完受惊的邻居,没过多久,秦大夫就来了。
老大夫一来,拨开那人身上衣服一看,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尤其右侧肩膀,斜斜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看上去如果力道再大,右侧臂膀可能会被削掉,虽然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深红的血迹依旧渗了出来。
看到这人身上伤口,苏家倒吸一口气,这人是谁,被谁砍成了这样?!
察看完毕,老大夫摸着胡须,道:伤势虽然不轻,但都处理过,性命暂时无忧,但失血过多,也很危险
郑氏看向脸色惨白的冬雪,这人是哪里来的?
看着那满目红色,冬雪身体抖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