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诚虽然病中,却依旧谨慎,立刻低声制止他,锦泽,慎言啊。
太子身亡,五皇子继承大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个时候非议五皇子,若是被人告了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李慕阳立刻打开房门,察看四周无人,关门回到床前。
陶锦泽嗤笑道:舅舅,表哥,别人或许不知道,你们应该清楚,七王爷为什么逼迫我爹娘向他投诚,那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天下就要乱了,以后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还说不定呢。
李慕阳皱眉,压低声音道:锦泽,这事且不可乱说
陶锦泽虽然心中愤懑已久,但到底不想给舅舅找麻烦,坐到床头,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舅舅,七王爷盘踞幽州几十年,那里早就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荆州紧邻幽州,这个时候派大军驻扎,必将起兵祸
李安诚长叹一声,他也忧心于此,战乱一起,天下大乱,别说荆州的甘蔗,连身在梁州的他们能不能平安度过都未可知,思及此,更觉满腹愁苦。
陶锦泽又道:荆州地势平坦,守起来太艰难,七王爷若是攻下荆州,整个江南都会被他收入囊中,京城和七王爷,谁能占领贯通南北的水路,谁便能占得先机
所以,在水路经营百年的漕帮,早早就被七王爷插入了自己的眼线,甚至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所以在十几年前帮派发生了动乱。那些人想要夺权却失败,陶锦泽的爹被暗杀了十余次,侥幸活到现在,但最终漕帮依旧无法躲过厄运,几百年的帮派就这样分崩离析。
提到妹妹妹夫,李安诚面上一片惆怅,叹息道:皇位之争是天下百姓的劫难,任何人不能幸免。你爹娘若是屈从了七王爷,漕帮就是七王爷谋反的同谋,是天下唾弃的反贼,即便他日事成,漕帮百年声誉也毁于一旦,若是不成,犯上作乱,株连九族,不得善终,漕帮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所以宁愿亲手解散漕帮,也不能成为七王爷的走狗。
早在送陶锦泽离开之时,他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再庞大的帮派终究也无法抵抗能指挥十几万士兵的七王爷,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更多模糊的黑影。
漕帮就此陨落是莫大的憾事,但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李家也陷入了相似的困境。
荆州那封来信中,和李安诚私交甚好的严知府劝他投靠五皇子,现如今国库空虚,五皇子正是缺银少粮之时,现在献上忠诚,为国效力,五皇子登基后李家必有从龙之功云云。
所谓的忠诚,要么是一百万两银子,要么是李家的制糖产业,前者是李家大半家产,后者则是李家的根基,无论哪个,都是李家的命。
一个月前还是八十万两,一个月后就是一百万两,这么短的时间就涨了二十万两银子,可以说胃口实在是太大了。
从李慕阳口中得知这个事情,陶锦泽沉默良久,五皇子这样明征暴敛,显然已经是到了紧要关头,驻守到荆州的十几万大军要吃要喝要饷银,若是没有钱,不用七王爷打军心就散了。为了对抗七王爷,他们已经开始不择手段的搜刮银钱,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怕是要汹涌而出。
朝野上的人都惧怕卷入皇位争夺,做生意的更不愿意被牵扯,更何况五皇子并非储君,西南又有七王爷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向五皇子献媚,那是疯狂赌徒所为,绝非李家所愿。
但五皇子手里的刀已经举起来了,李家这块肉不可能完好无损,李安诚吐血不要紧,李家这次可是要结结实实的大出血。
春江水暖鸭先知。
就在大周上下忙秋收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譬如京城,有些人已经开始搬离。
昨天陶锦泽还在教三个孩子练拳,今天突然听到李家变卖铺子和酒楼的消息,以为是谣言,苏冬青没在意,结果没过几天,就亲眼看到经常去的李家两个铺子换了招牌,问了掌柜的,真的是从李家买到的。
李家在南阳城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这次动作很大,根本逃不过别人的眼睛,出去走了一圈,苏冬青就听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传,李家这次不知道遭了什么事,卖了那么多铺子和田地,梁州首富的名号怕是要易主了
回到家中,苏冬青把书房屏风的夹层打开,拿出里面的木匣,里面是一叠银票和几个金元宝。
清点了一下里面的数目,苏冬青秀眉微皱,将木匣放回原处。
第二日,苏冬青早上在练功的时候找到陶锦泽,问他李家怎么了。
陶锦泽苦笑着说李家现在需要银子,一大笔银子。
因为陶锦泽看上去有难言之隐,苏冬青并没有多问,将壮壮交给奶娘和林娘,当天便只身坐车回到上元村。
这个时候秋收正是如火如荼之际,苏冬青的突然到来让苏家二老非常高兴,苏冬青悄悄同爹娘说,她急需一笔银钱,家里还有多少。
郑氏吓了一跳,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苏冬青老实的说一个朋友遇到了麻烦,需要很多银子,她手头不够,所以才回来。
郑氏忙问是不是陶公子,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若是他有难处,我们砸锅卖铁也得帮!
苏冬青说是李家,郑氏看上去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