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冬青酒后受了点风寒,很快高热便散去,她精神还是不太好,却不愿意在床上躺着,让冬雪把灯点上,自己到书房看书。
看了半晌,书却一页没有翻过,苏冬青眼睛盯着白纸黑字,脑袋里想的却是,太子做为国之储君,出了事情,大周朝的根本为之动摇,为了争夺权力,朝廷内外必定腥风血雨,恐有兵祸。
天下若是大乱,普通百姓首当其冲被卷入灾难之中,她和家人们要如何在这乱世之中保住性命,这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虽然强迫自己面对现实,苏冬青却忍不住去想,文天佑现在到底如何,这个念头强烈的让她无法忽视,也令她无可奈何。
这一坐就到了半夜,林娘几次过来敲门,询问夫人是否要休息,苏冬青只道稍后便去,实际上脑袋里一团乱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厦将倾,谁又能置身事外?!
外面寒风呼号,如鬼魅之音,扰的人心神不定,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又响了,苏冬青一脸疲倦的抬起头,道:林娘,这里不用你候着,先去安歇吧。
说完,门外却没应声,反而扣门之声又响了两下。
苏冬青以为外面风大,林娘没有听到,便披着衣服站起来,打开门,往外一看,却是一愣。
门外空无一人,一股寒风迎面袭来,吹散屋里的暖意,带来冰冷的凉意。
苏冬青怔了片刻,突的回头,就见屋内烛光被寒风吹的东倒西歪,凌乱的灯影之下,书桌上赫然多了一个物件。
苏冬青心头一抖,喉间微动,缓缓将门关上,几步走到书桌边,低头一看,一串佛珠仿佛从天而降,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桌子上。
鼻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苏冬青眸子一暗,伸手在佛珠上轻轻滑过,一、二、三、四一共二十颗珠子,少了一颗。
苏冬青转头看向窗户,依旧是关着的,窗边到书桌的地上有几片湿渍,像是雪花融化之后留下的。
手有些发抖,苏冬青咬着牙,将手藏在袖子里,兀自镇定下来,许久,开口道:这么大雪,天寒地冻,来了便坐坐吧。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苏冬青却没有动,开口道:请进。
书房门自外面打开,一个人裹挟着雪花走了进来,青衣素面,身披一层雪花,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见的陆景。
看到这张脸,苏冬青牙关咬的更紧,袖子里的手却松了开,像是松了一口气,暗暗带着些失望。
陆景这人向来没有正形,这次却没有从前那般嬉笑,甚至拘谨的没有上前,停在几步外,局促的笑着。
苏冬青做了个请的手势,许久不见,陆大哥。
陆景走上前,没有落座,张了张嘴巴,叫道:嫂子。
苏冬青开口制止他道:不敢当,我和文天佑业已和离,再无瓜葛,但你对我多有相助,恩情我一直铭记,你比我虚长一些,我喊你一声陆大哥。
闻言,陆景眸光一暗,哑声道:实、实在是对不住,在京城时,情况紧急
没关系,我不在意。苏冬青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事出必有因,你们不说自有你们的道理,我也平安的回到了家,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陆景双手紧紧握住茶杯,神情显出几分痛楚,若是苏冬青骂他还好些,现在这般,他心里着实难受。
苏冬青还在病中,林娘在书房放了两盆炭火,午夜时才换过新碳,这时热力还旺,陆景身上沾雪,在书房中雪很快化了,脚下一片泥泞。
见他眼眶通红,苏冬青摩挲着桌上的佛珠,心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东西是难得奇物,拿好不要乱丢。
陆景身体突然绷紧,干巴巴的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道理,当初那和尚只是借佛珠一用,用完自然归还。
苏冬青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陆景。
陆景摸了摸鼻子,讪笑着,却不肯松口。
静默良久,眼见陆景眼神带着哀求,苏冬青心头一软,开口道: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借钱陆景看着苏冬青,面上难得带了些许羞愧,京城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太子出事,我们被判保护太子不利,要被捉到京城处斩,现在四处逃亡,手头有点紧
苏冬青点头,你先等等,我去拿银子。
说罢,苏冬青转身便去了屏风后面,开始翻箱子。
站在书桌前面的陆景有些愣怔,原本以为,他在京城那样对待苏冬青,今天会被赶出去,也做好被责骂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不但丝毫不在意,什么都不问就要给银子
平时银子都收拾妥当,苏冬青很快就抱着一个木匣回来了,径自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陆景撇了一眼,愣道:这、这是多少?
大概六万八千两。苏冬青淡淡回道:如果不够的话,还有些金银器物,带着不方便,若是你需要,明天我可以拿去再换些银子。
陆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这些就够了。
苏冬青点点头,将木匣合上,向前一推,拿走吧。
陆景没接,而是定定的看着苏冬青,半晌,没头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