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王家上下都不是心事,文玉湘姐弟要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留人。等到吃饭的时候,大儿媳把碗端到床边,看到老太太枕边放了一锭银子,不敢置信的拿起来左看右看,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才敢相信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激动的道:“娘,这钱是哪来的儿?”
“啊?什么钱?”老太太哭的眼睛红肿,看不太清楚,嘟囔道:“啊,那个啊,是湘儿刚才留下的,说是让我想吃啥买点啥…”
王家大儿媳怔了怔,这可是整整五两银子啊,那几个孩子怎么有这么多钱?!不过转念一想就释然了,人家有个将军叔叔,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文天佑怎么也得照顾这几个可怜的侄子侄女一把,给点银子也是人之常情。
不说王家上下因为这一大笔意外之财而欣喜万分,文玉湘姐弟心情不太好的回了家,吃完午饭下午又去周家拜年,在那里给秦氏说了半天贴心话,情绪这
才慢慢好转过来。
虽然生活照旧,吃喝也比大多数人家强,可是姐弟四个依旧心里空牢牢的,看不到那个细瘦的身影,听不到那温柔的声音,六婶不在,总觉得家里哪儿都不对。
文天佑的归来在这一片引起很大轰动,有人欢喜有人担忧,欢喜的当然是沾亲带故的,担忧的则是那些同文家或者苏家有过节的,譬如说里正还有鲁家。
里正李正东做过什么他心里当然有数,本来听说苏冬青和离时松口气,后来听说文天佑又再次求亲,吓的够呛,过这个年几乎躲在家里,生怕露头会被清算。因为苏冬梦的事情,鲁家既懊恼又后怕,早知道苏家能攀上这样的亲戚,怎么着当初也不该闹的这么僵,结果儿子不但成了鳏夫还被周围人耻笑,万一苏冬青记仇报复,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承受不起。
不用担心被有心人找茬,也不用忙东忙西挣钱,苏冬青的这个正月过的实在是太舒坦了,吃了睡睡足了吃,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好多肉。郑氏每每看到女儿圆润起来的脸蛋,心里都高兴不已,现在看
上去比之前更好看了, 再长几斤就更好了。
梁州这边正月十五之前很少人出远门,文天佑这么多年才回来一趟,文家人都以为他这次能在家里多呆一阵子,所以初四听说文天佑明天出发去京城,纷纷开口挽留。
“儿啊,你就不能再在家多呆几天?回来这些日子,娘还没好好跟你说说话,你这一走得好久,回来还得操办亲事,这么忙碌,娘看着实在是心疼…”张氏红着眼眶说道,可能是分开太久了,她总觉得儿子同自己不亲近,说话客气的跟外人一样,她心里实在不太舒坦。
解释过好几次了,还一直在说这事,文天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文天立劝道:“娘,君无戏言,皇命不可违,六弟不能遵旨完婚,必须得给皇上一个交待,再拖下去可是对圣上的不敬。再说了,刘大人在咱们延误了好几日,也该回去复命了,六弟同刘大人一同上京,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把刘喜一抬出来,文家上下果然都不再絮叨了,文天佑准备轻装出发,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顶多一
遍又一遍的叮嘱他路上小心。
初四下午,苏冬青托大宝把一个包袱送到文家老屋,文玉宏立刻就拿到后院给六叔,文天佑在出发前收到了一大包干粮和一双手套。干粮是苏冬青自制的肉干和油炒面,只要有水就能吃顿热乎的,手套是苏冬青这两天没事时缝的,本来想给郑氏的,可是头一次做没有经验,弄大了,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就给文天佑送过来了。
虽然没有机会亲自道别,可是尝了文天立和陆景都赞不绝口的肉干,文天佑心里的遗憾减少了几分。
初五一早,文天佑和刘喜启程回京,来文家送行的人堵个满满当当。骑马行至上元村村口时,文天佑不由得转过头去,他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村口大树边站着个俏丽纤细的身影,心脏突的乱了一阵。
苏冬青估摸着他出发的时辰,想着出来看看,遥遥见着一队马车,便挥了挥手示意。虽然这次依旧是目送着这人离开,可跟之前几次不同,这回有明确的归期,她心里是怀着期盼的。
文天佑竭力忍着快马狂奔过去,往那个方向深深
的看了一眼,像是要把那个身影印到心里,然后双腿猛的一夹马腹,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大道上。
他跟师傅修行多年,自以为将这红尘中的一切都看淡,可师傅却一直不给他剃度,说他尘缘未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师傅说的没有错,他遇到了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并且打从心底珍惜和感激这段缘分。
过了初五到正月十五之间依旧算这个年还没过完,不过这个时间出了吃吃喝喝就得开始操心正事了。往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开始去地里看庄稼如何,该不该再施点肥,可去年冬天冻死了一片苗,现在则是发愁补种的事情了。
最令人担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地里的苗刚长出来就冻死了,而现在田里还没解冻,想要重新翻种都不能了。苏冬青后来买的山地在一处山坳里,因为背风又靠近树林,倒是幸运的活下来不少,不过挖开一看,里面的薯球却小的可怜,总归还是受到了天气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