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很好。
书房里晃动的烛火下,傅恒瞧着手上的书卷如此想。
那日,他不愿与她同房,她很是理解。
成婚以来,他借故在书房过夜,她也只是对他看书到深夜的行为说过几句。
顾及到他的身份,她不常与娘家来往,上次回门时,他还撞见过她被来保训斥不孝。
她待下人也是宽厚,从来不曾责骂。
孝顺高堂也是无可挑剔,连他一向严苛母亲谈起她也全是夸赞话。
他想,他是对不起她的。她这么娴淑的人,却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被卷进来,耽误了终身。
一阵失神,直到屋外响起三声叩门声,他才收回神思。
“谁”他问道。一般老石叩门后会直接出声。
“是我,我可以进来吗”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是尔晴。
此时,正是寒冬,外面隐约还带着啸啸的风声。她话尾带着一声轻咳。
傅恒敏锐地听见了这声咳,匆匆起身去拨开门闩。到底自己对不住她,他该尽可能地对她好一些。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入眼是尔晴带笑的面容。
“抱歉,我在书房的时候,一般不喜人打扰,所以栓了门。”他瞧见她鼻子通红,很真诚地道歉。
“没事,我才站了没一会。”她双手捧着一个漆盘,摆手的动作也就换成了摆头。
傅恒朝里走去,她跟在他身后,跨过门槛只觉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朝下看去,原是桌边搁着一个炭盆。
这是她成婚以来第一次进他的书房。
傅恒回到桌前坐下,继续看着桌上的文书。
尔晴将漆盘上的汤蛊小心搁在他桌上,似是担心他厌烦,解释道“额娘说,你每夜忙公务到很晚,让我多关心你。所以我就炖了汤。”
傅恒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汤盎。
汤就是普通的补汤,浓白的汤水中依稀飘着写药材末,白色的水气从盎中氤氲开。
尔晴觑了他几眼,想起今日听见的话,又道“对了,你若是有合心意的人,记得同我说。我们大婚已经月余,便是你想纳妾,我也是乐意的。”
她说完还笑了笑,以示自己不是诳他。
正喝着汤水的人顿了顿,他抬头看着她道“是不是额娘说了什么”
傅恒闻言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额娘以为自己不喜尔晴,毕竟额娘曾多次跟他提过想抱孙子的念头。
尔晴微愣后,摆手“没有,额娘没说什么。”她这动作故意做得不自然。
她是肯定不会让傅恒知晓是自己派去盯着他的人发现了青莲给他绣的荷包。
诚然,富察夫人确实跟她提过抱孙子的事,她也不算捏造。
傅恒显然是有了自己的答案,勺子在汤水里搅了搅,他郑重道“你安心,我是不会纳妾的。”他这话说得肯定。已经给不了尔晴幸福了,怎么能再让她在后宅不顺心。更何况,他心已死,遑论纳别的女人为妾呢。
汤盎本即小,几下也就见底了。目的已达到,尔晴便收拾好桌上的物件离开,“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微晃的烛光下,傅恒无甚表情地点了点头。
待合上那道木门时,她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句,“路上小心。”
屋外是刺骨的冷,凛冽的北风呼啸着从廊中穿过。
等待着的婢女,见她出来,忙迎上来将汤婆子递给她。
尔晴瞧她不停地吸着鼻子,温声问“刚刚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还等在这”这苛待奴仆的名声传出去可是不好。
小杏低声道“我见夫人那汤婆子带了有一会了,可能会凉,便重装了一个”
尔晴掂了掂,确实手上原先的那个已经不暖和了。
婢女怯怯抬头,看见她浅笑的脸,又立刻垂下去。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尔晴看见她脸上的红晕,心想道。
自己不过就是在常嬷嬷责罚她的时候,帮了把。
而且是在三十杖打了一半的时候才缓缓从假山后出来喊停。
甚至常嬷嬷原本就是听她的吩咐打的人。
这丫头似乎感激她
心中的好笑直接表现在脸上,她唇边露出一对梨涡。
“走吧。”尔晴手搭在小杏小臂上,慢着步子回修竹院。
傅恒的书房离修竹院并不远,长廊尽头右转,再走几步就到了。由此可见,他说来回费事是多么的敷衍。
潋滟的眸子闪了闪,余光瞟见身边人的紧绷,尔晴轻飘飘道“听说富察府有一个绣工很好的丫头,你身上这荷包绣得不错,你绣的”
小杏顺着她的话,低头望向身侧,是一个黄布底的兰花荷包。
她和青莲曾经同住一屋,自她被夫人救下去修竹院当差后,她就搬出了原来的屋子。这是临别前青莲送给她的。
“不是。”低头的少女语气失落,吞吞吐吐道,“是青莲绣的她绣工一直很好。”
“是吗”昏暗的夜色下,尔晴唇角不可察地微勾,面色逐渐狰狞,只是语调依旧温和。
“那明日,你去叫她过来,我正想绣一幅字,让她来帮帮我。”
远离婢女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