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这个人, 不是很喜欢听别人在我面前说其他人的坏话。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在我面前对她放尊重点。”
这句话胡辞没有说出来,不但是因为周遭寂静不适合聊这些,更是因为她陡然清醒过来自己又开始在不经意间念及往日的情分。
蒋思媛是她的朋友吗?大概是的, 蒋思媛对她很好, 也许带着巴结的成分, 目的也算不上百分百的纯,但是平心而论作为朋友够格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父母,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和一无所求。她接受着蒋思媛的好,同时也回馈她一些资源, 偶尔配合她在微博上组cp。
久而久之, 所有人都觉得她和蒋思媛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讲究一种磁场,不是对方对你有多好就能改变, 也不随相识年份的增长而加深,这是一种天性的吸引和靠近。
从小到大胡辞认识过很多朋友, 有酒肉类型的也有可以交心说上几句话的,有一分开就断了联系的也有隔着万水千山也要分享生活点滴的,但是要说出一个“最”来的话, 州围。
这种磁场强烈到即便她和州围还能算朋友的年代起码要追溯回十年前那么遥远的过去,但是事到如今她仍旧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好。
几乎所有的美好都不曾遗留,但也无论如何都无法遗忘。
她不知道州围是如何看待这段早已被时光碾压成碎沙的友情, 至少她这些年来很多次想到州围, 在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 碰到和旁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时候,当有人理解不了她乖乖女皮囊下稀奇古怪的念头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州围还在,如果她当时在爱情和友情中间选择友情,一切应该会不一样。
喜欢上同一个人大概是一段友情里最致命也最不可言说的打击,男生或许还可以大打出手或者公平竞争,而女生几乎只有眼睁睁看着裂缝越来越大的份。
尤其是,当那个男孩子本就优柔寡断,在两个女孩中间举棋不定。这行为在长大以后再看自是十分惹人唾弃,能妥妥地钉上渣男的标签,但是在十几岁情窦初开心智尚未成熟的年级,快刀斩乱麻谈何容易。
仿佛一题没有答案的二十四点,加减乘除各种套用仍是得不出正确的答案。三个人的关系没有和平共存的可能,至少走一个,或者面临全盘分崩离析。
靠近怕伤害好友,退后又不甘心成全。
而后某一天,州围一改好学生的模样,开始逃课,不做作业,顶撞师长,很快,她毫无预兆地退了学。
面对州围的离开,在不舍之余,一团糟的三人行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友情重新变得无话不说,而爱情,则顺理成章。
少男少女你情我愿本没有错,但人世间正是因为有那么多本分之外的情分,才能构成各种大大小小的感情。
胡辞始终不敢告诉远赴他乡的州围真相,甚至在州围问起的时候下意识地给了否定的回答。尤其州围那时孤身在外地闯荡娱乐圈,处处碰壁,事事不顺,胡辞根本没有勇气和盘托出真相,生怕令州围的境遇雪上加霜。她歉疚,担忧,压抑,下意识逃避联系,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州围应该已经猜到了真相,但她还是选择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其实多年后回想起来,当时让一对好友产生嫌隙的男孩子不过尔尔,为了这样的人放弃挚友是胡辞最可笑的决定之一,但是当时他确实让她和州围的友情在互相猜疑和防备中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互相联系,州围已经成了红遍大江南北的苗青藤,彼时胡辞与她已经有一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电话里两个人都有不知如何相处的尴尬,胡辞问州围是不是和林纵横在一起。
州围说:“没有。”
再见面,已经是好几年以后,胡辞也迈入了娱乐圈。
那个叫管越齐的男孩子早就不再重要,连音容都在记忆中模糊不清,但是她和州围的感情也早就淡了散了。
互不相干是最舒服的距离。
但是天要让她们在互相竞争互相提防之外,再一次爱上同一个男人。
*
十年了。
州围再次站在知更舞台上单独打亮的光圈里,单手拿着代表荣誉的影后奖杯接受全场的瞩目,藕粉色高领无袖针织裙,颜色挑肤色,款式挑身材,她完美驾驭,瀑布般的长卷发垂到腰际,慵懒又舒服。另一边,台上大屏幕无声播放着她十年前获奖时的视频片段。十年前的州围当然是没有现在漂亮的,那时流行的服饰和发型到现在看来都有些过时,甚至要说成是乡非也不算过分,但已经可以从那张尚未完全长开的脸上窥探出日后的风华。
18岁的小姑娘获奖的表现可圈可点,有胆量一脸淡定上去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导演手里领过奖杯,别说喜极而泣,连个稍微夸张一点的表情都欠奉,台下假装给她鼓掌庆贺的输家们都看起来比她高兴一点,要不是她在电影里的精湛演技有目共睹,怕是要被别人怀疑是面瘫。
当时把台下的杨导乐得不行,直说她日后必成大器。
杨导真的说准了。
州围的获奖感言一直都很简单简短简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