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膳堂里的人听见杀猪般的嚎叫,出来查看,沐雪风和乐源已经飞得没影了。
回到了分给他们的伴莲居,乐源远远瞧见池塘边有一团圆圆的黑影。仔细一看,那只喜欢躲在莲叶下的玄龟,正趴在岸边的卧石上,呆呆地仰头望着某个方向。
乐源沿着龟的目光,看到了晒在厨房屋檐下的小鱼干。
听见动静,玄龟“嗖”地钻回了水池里,留给乐源一朵缓缓消逝的水花。
这么胆小的龟,年纪应该不大吧。
去膳堂时是傍晚,饭毕回来,一轮钩月已爬上了树梢。
人和猫进了院中的小楼。在二楼的卧室里,沐雪风开始打坐,小橘猫也窝在床上,借助透窗而入的月光修炼。
月光是灵气的来源,是温暖的泉水,也是最催眠的甜美歌谣。一边听着从银铃中传出的诵念声,一边吐纳月光,乐源很快就意识模糊起来,无意识地在床上蠕动。
不久,突然心有所感,沉浸于修炼中的沐雪风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他双眼的是一只毛球。被细毛覆盖的圆滚滚绒球上,只有两只尖尖角戳着,那是一对猫耳朵。毛球沐浴在最盛的月光里,镀着薄薄的一层银辉。
沐雪风的目光转了转,从床尾,看到了毛球所在的位置。
趁他不觉,好像悄悄地动了。
在他的注视中,过了一会儿,毛球逐着流转的月光,又悄无声息地挪动了一小步。
渐渐地向他靠了过来。
听说草原上的牧人部族有逐水草而居的习性,这家伙是逐月光而居。
沐雪风看得好笑,想要敲猫一个栗子。他最终没有动手,合上眼,重新沉入修炼之中。
又双叒叕睡着了吗。
第二天醒来的乐源,早已接受了此般宿命,例行地吐槽了一句自己。
不过体内开始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流动,这股细小的涓流正慢慢增长。每天都在变强的感觉,挺不错的。
他朝宿主看了一眼。入学第二天,道冠也懒得戴了,拿一根蓝色发带随意挽住。
虽说修道之人,实际年龄可能都与长相不符,但乐源百分百确定,饲主跟自己是同龄人。
如果在地球上的校园里看到他,一定是个风云人物,要么学霸,要么校霸。
小橘猫跳下地,跟着饲主出了门。
雀鸟啁啾,阳光真好。
在去膳堂前,乐源给池塘里投喂了一根小鱼干,收获一串表达友善的泡泡。
龟还认生,慢慢养吧。
膳堂的早饭也很丰盛,有粥有饼有点心,还有各色小菜。吃了一整碟炸小黄花鱼,乐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虽然换了个世界,但愉快的大学生活,就从今天开始了。
道院的新生们,先要上一门为期三月的经义课,所有人都在一起。
待到沐雪风和乐源来到授课的偏殿时,时辰不早不晚,殿中坐了一半。没有桌和椅,只有排列整齐的及地小几,几案后是供盘腿而坐的蒲团。沐雪风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在空着的几案后坐下。
乐源跳下他的肩头,趴在了旁边。
春日迟迟宜好眠……在等待开课的时间,旁人都拿出道经在看,乐源无所事事,甚至还犯困了。
直到余光划过一抹黄色,才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
那个叫梁识景的,拖拉到最后才来,只能走向唯一的空位,沐雪风的隔壁。
小橘猫不怀好意地瞅了瞅,这家伙用肥大的衣袖遮住了手腕,看不出现在的情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是梁识景单方面的。他狠狠瞪了沐雪风和猫一眼,也许印在骨骼里的教训才会格外深刻,这次没敢吐出脏字,沉默地坐了下来。
总觉得他以后还会整点花活,小橘猫冲他龇着牙,哈了一声,也不再搭理。
老师——道院师父来了。
授课的是此前没见过的师父,自称姓吴,是个威严的小老头,个子不高,嗓门洪亮。
右前方有个人埋头在睡,吴师父只扫了一眼,鼻子里轻“嗤”了声,没有管他。
上来就直入正题,开始讲经。
冲、冲虚真经?如果不是穿越,乐源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这部道典。猫也没有课本,只能蹭饲主的。小橘猫挪了挪,挤到沐雪风身前,更方便他看案上的经文。
看不懂。
也听不懂。
是汉语没错,但是古汉语,对于文言文水平仅限于应付高考、还没有任何道门基础知识的猫来说,无异于天书。
乐源很快就陷入呆滞,沉浸在忧郁之中。
怎么办,没法像旁人一样认真听课,踏实修炼,我只能做一只开挂的猫猫了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讲经的洪亮声音一顿,吴师父道:“……这一句该如何解?那只猫,你来回答。”
被提问了?!
小橘猫“咻”地站起来,然后发愣。他连题目都没听全!
吴师父严厉的目光盯着他,额外给了句提示:“道德经中也有一段与之相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此句何意?”
还、还是不会,高中语文课没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