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到最后一刻才明白过来。”
“……我明白您的意思。”摩诃吸了口气,低哑道:“但我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盘起腿,细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脚腕上,目光定定地落在地面,银色的长发从脸颊一侧流泻下来。
楚河看着他。
当摩诃还是一只小孔雀的时候,就习惯这么盘腿坐着,一个人在角落里专注地玩自己的羽毛。
那个时候他正承受着噩梦折磨的痛苦,每天在恐怖的幻象和现实中混淆不清,狂躁、不安、神经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稍微安静下来。
“没关系。”半晌后楚河叹了口气道。
“……”
“我只是想把天谴时你父亲的做法,来解释给你听……但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了。”
他们相对而坐,远处海涛声声,从幽暗的天空下传来。
“我们来商量件事吧,”楚河突然说。
摩诃抬起头。
“周晖作为地狱魔寿命是有限的,推测还有这么多年。”楚河比了个数字:“而你天人五衰的症状在血海中有所缓解,撑到那时应该没问题。”
“您是说他临死前我能去补最后一刀吗?”摩诃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从此只在神魔两界来回,不去进犯人界的话,周晖死后,我就把我的神格给你。”
楚河的神情十分平静,甚至连语速都没有半点停顿,听起来和“从此以后要乖乖的哦
”或“我的遗产总归还是给你继承”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然而这话在摩诃耳朵里不啻于炸弹,让他当场就愣住了。
“……您不是开玩笑?”
楚河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不是。”
摩诃唇角紧抿,面色有点苍白,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母亲。
凤凰在升上无色天弑佛前,也说过同样的话,然而在当时的语境下被摩诃理解成了开玩笑异世女皇。
这种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实实在在地发生!
在他身后不远处,周晖本来拿了个草棍儿蹲在地上画圈,这时动作突然顿了顿。
“……我以为……”摩诃声调不稳,仔细听的话尾音有点颤抖:“我以为您会去给父亲抢一个神格……之类的……”
“神格是大白菜,说抢就能抢到吗?”楚河反问,“何况跟地狱魔契合的神格太少了,总不能去阿修罗部族那里搞大屠杀吧,要不然去抢迦楼罗?”
摩诃无言以对,唯一的感觉是荒谬:“但如果这样的话,您的生命也很快就会……”
“我知道。但世事就是这样的,没有一条路能通向两全的结局。”
他们对视片刻,楚河微微笑了一下。
“摩诃,像你我这样的神灵,生命几乎与天地齐寿,因此你我的所有选择都注定将是生命中短暂的过客。就像开客栈的人,目送着一个个旅客来了又走,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想把店关了,背起行囊随他一起上路的人。”
“对我来说,原本你父亲只会占据我生命中的某一段时光,然而对他来说,我却占据他有限生命中无限大的分量。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博弈,我不过是想改变这种不平等的情况而已。”
摩诃脑子里嗡嗡作响,直觉还想反驳,但楚河已经站了起来。
“好了,别再去找人界的麻烦,乖乖待在血海里吧——你手里这把剑是须佐之男的天丛云,他出生后的确因为过度思念母亲而遭父亲贬斥。但那时候他妈已经死了,我还没死呢,你还是少折腾比较好。”
“……”摩诃尴尬道:“我不是仅仅因为这把剑才……”
楚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
虽然这个动作居高临下,但他的声音却是很柔和的:
“你会找到一个代替父母来陪伴你的人,只有这个人才能伴随着你走到终点。以前是我的想法不对,从今以后不会了。”
楚河转过身,穿过高耸入云的水壁,向血海对岸的周晖走去。
摩诃回头注视着他。那一瞬间孔雀明王周身的暴戾和焦躁仿佛都褪去不见了,只是目光有些放空了的迷茫。
·
周晖站起身,楚河走到他面前。
“回去吧,那边还没结束呢。”
周晖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嘴里还叼着那支草根。
楚河只作没有看见,向远处灰暗天空下连绵不绝的铁轮山走去。周晖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半晌才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那个,如果有一天……”
“嗯?”
“……我死了的话……”
楚河目视前方,不动声色。
周晖舌头突然打了个结,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你觉得把我埋在哪里比较好?”
“………………”楚河缄默片刻,缓缓道:“不周山。”
“为什么?”
“地方大,你跟我都埋得下邪尊绝宠妖孽妻。”
风从他迎面吹来,发梢和衣襟都瞬间向后扬起,映在周晖深邃的眼底。
楚河头都不回,只反手拉起周晖。两人五指相交,掌心相贴,周晖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