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心的指尖抚摸过白骨之上的伤痕, 蜿蜒的伤痕在洁白的骨骼之上刻出坑坑洼洼的阴影。
这伤痕遍布他们骨骼之上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死之后的情景, 宴心也曾听说过,并没有外部伤痕, 只是面色痛苦,仿佛溺亡。
所以在族内讨论中, 大部分人都认为是修真界中人下毒暗害。
但这要是怎样毒, 才能够制造出刻入骨髓的伤痕?
“由于极域灵气稀薄, 所以遗族之人吸收天地灵气的效率极高, 但长期居于那灵气稀薄之地, 自身经脉纤细脆弱。”慕凰看到宴心看着手中的白骨出神,开口提醒道, “长期处于修真界此等灵气浓郁之地,吸收过量, 经脉无法承受, 自然寸寸爆裂,当场身亡。”
“白骨之上的伤痕你看到了么, 世间根本没有毒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有自身经脉爆裂之后的灵气冲击,才能够将这伤痕刻入骨髓之中。”慕凰一字字一句句地说着,敲打在宴心的心尖。
宴心垂眸看着手中的白骨,眼睫微微颤动, 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心底的声音告诉她, 慕凰的说法没有错, 当年确确实实就是因为族人贪心过度,来到修真界之中修行,才酿成杀身之祸。
深海的鱼儿一旦来到浅海,便会因环境变化而死亡。
对于他们遗族来说,未尝不是如此?
她紧了紧手中的白骨,咬着牙,又想到了她逃离极域之时身后滚落的飓风黑石,将整个空间通道都掩埋,独留下护送她的两位护法与自己出了极域那片死地。
那时宴安为了让她安全逃出极域,亲手将构筑空间通道的飓风黑石砸碎,使之崩塌,让追兵无法追上她这个逃离者。
然而宴心不知道的是,宴安留了下来,不论在场修士是否看到宴心逃跑的画面,不论是否极域中人,不论种族,一概将所有知晓此事的修士以飓风黑石掩埋,以绝后患。
宴心只记得后来两位护法来到修真界多年之后,修为突飞猛进,但某一日在击杀妖兽之时忽然力颓,面露痛苦之色,仿佛溺水的人,而后葬身于妖兽之口。
而她自己,则碰巧被路过的翠姿所救。
现在,不论是手中白骨,亦或是领她出极域的两位护法临死之前的画面,都在告诉她,慕凰说的是对的。
但是她太天真了。
不论当初开战原因为何,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两界两族之间已然有了无法磨灭的深仇大恨,哪还有和解的可能?
宴心轻笑了一声,慕凰的用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论她是否忏悔,慕凰都会将她诛杀。
所有的言语和真相,都是来扰乱她的。
慕凰以为自己演得很好,但是她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
她仰头举剑,飞至空中,星光剑一闪,朝慕凰挥砍而去。
慕凰正看到宴心陷入沉思,以为她被真相所震慑,却看到她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冲了上来,剑光闪烁,锐不可当。
她往后撤,疾风卷起劲草,飞叶乱舞,翅膀之上华丽耀目的羽毛被星光剑削去一大半,火光与星光共舞。
灼灼的火焰攀上宴心的双脚和手臂,炙热的温度不带任何情面,火焰将她吞没。
看到宴心现在再次攻上来,她心中已经明了宴心并没有任何悔意,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以宴心的立场,就算知道了当年真相又如何?
打也打了,杀也杀了,现在的仇恨根本不只是那墓碑之下的九十九条生命而已。
现在唯有用尽全力,不负苏梧所托,将她杀死。
慕凰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天际红色的身影盛放,期间缠绕着一道银白色的光影。
剑光和火光一处相互交缠,飞羽片片落下,星屑抖落,碰撞出明亮的光芒,青天白日,也能看到烟火开放。
慕凰的双足已然布满剑伤,双翅由于飞羽削落,几乎没有办法保持平衡,乘风而飞,一路又从中洲之上往西南诸派而去。
西南诸派人多密集,门派山门众多,慕凰知道宴心是有意将战场往这里引的,但她无法阻止。
双眸仅仅注视着宴心同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她脸上漫上灼烧的痕迹,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宴心孑然一身,无依无凭,行事随心所欲。
而她又哪里会让宴心随手伤害天空之下的无辜众人?
若是如此做了,她又与宴心有何差别?
因此,慕凰只能尽力贴近宴心,阻止着她往西南诸派更低的距离而去。
而天际忽然出现的红光和划破天空的巨大羽翼,早已引起了修真界所有人的注意。
宿裴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之中扬起的凤凰羽翼,银色的小小身影穿梭在火中,那火光隔着千里也仿佛要烧上眉头。
薄光身后的剑阵环绕,寒光熠熠,薄唇微启:“可要去?”
“她孤身一人前去,自然有她的用意。”宿裴朝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苍白,“方才她那一剑,若没有慕凰,你能躲过。”
薄光身后的剑光微闪:“不能。”
“那便我去。”宿裴白玉笛悠悠飞来,来到他的脚边,“正好,我有样东西尚未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