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梯声拉回神, 顾川柏晃了晃脑袋, 也朝陆灯咧嘴一笑, 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研究生新生报到都在行政楼三层,只是来报到的新生大都会先安置好行李, 少有拖着这么重的行李箱来报到登记的, 对方大概是确实一点都不认识路。
行李箱里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分量不轻,顾川柏常年健身,拎了这一路都已觉隐隐吃力。
没有让陆京墨接手,顾川柏帮他把行李箱拖进电梯,正要去按三楼的按键,一群热火朝天的新生忽然涌了进来,转眼就把不大的电梯间挤了个水泄不通。
周日行政层休息, 会来的大都是报道的新生。电梯里另外的两个年纪看起来也不算大, 那群新生立时放了心,兴奋地交谈起来。
电梯里一下喧闹的不成样子, 陆灯眨眨眼睛, 不着痕迹地向电梯角退了半步。
他的动作很轻微, 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川柏的目光却动了动, 将手中扶着的行李箱一转,空着的手有意无意撑住轿厢, 替他隔出了一片狭小却安宁的空间。
这样的动作让顾川柏的身体微微前倾, 两人身形反而有所拉近, 宁神木的香气悄然散开。
电梯门合拢,缓缓上行。
陆灯抬起头,迎上那双有意挪开目光的眼睛。
轩挺的身体忽然贴上来,却仍体贴得没有挨得太近,轻轻松松就将他圈在了轿厢和手臂之间,在他的身旁无形立起了一道屏障,嘈杂的人声仿佛也被一瞬隔开。
刚大学毕业的青年还远没有日后的熟练坦然,朗俊面庞绷得严肃,反而流出意外的隐约紧张,撑着轿厢的手臂僵硬笔直,目光若无其事,耳根却透出淡淡绯色。
看来刚刚在路上撩自己,也不是多常有的情况。
陆灯抿抿唇角,还是没能忍住笑意,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摸到钥匙上拴着的铃铛,在指间轻轻转了转。
往日利落的电梯今天上行得尤其慢,顾川柏颈后已隐隐添了些汗意,见陆京墨没有抵触自己的动作,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一寸寸挪回目光。
然后毫无防备地撞进了黑润眸底的清湛笑意里。
目光咻地转开,顾川柏深吸口气,重新稳住心神,尽力将视线集中在青年柔软服帖的发尾。
电梯居然还在二楼停了一层。
门打开来,意料之中是空的。新生们在耳边抱怨着谁会在二楼按电梯,顾川柏沉默地数着心跳,脑海里仍是那一眼瞥见的满满笑意。
要稳住。
沉稳调整着呼吸,顾川柏把心态重新放稳,沿着发际挪回目光。
陆京墨没在看他,背靠在轿厢上,借着他隔出的狭小空间掏出手机,翻看着上面的通知。
大概是常年埋头学习,青年的肤色偏白,衬得眼睫尤为浓长。路上被太阳晒出的些许汗意已在空调下干透,柔软的短发垂在颊侧,五官柔和精致,唇角仍带着好看的淡淡弧度。
大概是看的人实在太安静,心绪也渐渐平缓下来,顾川柏低头端详着他,又在陆京墨注意到之前及时转开了视线。
要是二楼半还能再停一次就好了。
*
没能听到他内心的愿望,电梯在三楼停下,那群新生也说笑着出了电梯,热热闹闹地朝报名处涌了过去。
顾川柏不无遗憾地轻叹了口气,拎着行李箱松开手臂,正要出门,一只手却已经重新按上了面板。
衬衫被松松挽过几道,露出清瘦的手腕,指尖白皙修长。
顾川柏看着那只手怔了一秒,忽然意识到他按下的是写着七的按钮:“等等,不对——”
七楼是专供特聘教授的办公楼层,设施和下面截然不同。不仅配备了不限时的机房和期刊室,每间办公室里还都设置了独立的休息室和淋浴间,不论居住面积,几乎已经比得上普通的一居室。
行政楼谁都能来,七楼却不是谁都能上去的,必须要专门发放的门禁卡才行。
顾川柏只在大学时曾经跟着教授上来过一次,见到陆灯径直按上了七层,阻拦的话说到一半,眼睁睁看着陆灯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串钥匙,将一块蓝色的圆形卡片贴了上去。
钥匙上不止拴了门禁,还有一颗灿金色的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清脆地叮当作响。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陆京墨手腕轻巧一翻,收起钥匙回头望他,眉眼间就又透出融融笑意。
顾川柏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本校直升,这点消息还是灵通的。小道消息确实说生物系最近特聘了一位尤其年轻的植物学教授,可对于教授级别来说,四十岁都算年轻有为,谁也不会再往三十以下考虑。
门禁是好用的,电梯门重新合拢,缓缓上行,往七楼直升上去。
望着他微变的神色,陆灯眼里笑影愈深,从口袋里摸了摸,取出块糖递给他。
看着很可能是Z大史上最年轻教授的青年,顾川柏的掌心忽然渗出涔涔汗意,低声道了谢,将那块白白胖胖的奶糖接了过来。
——他刚刚在路上用一罐可乐撩了教授,报了自己的名字和系别,和教授勾肩搭背,说了大概够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