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武宁侯行了一礼之后,便依次坐下来。然而还不等他们坐稳,左相便道:“今日一大早,樊之远便带着数名精锐出城去了。”“定然是去接应云州之人!”袁梅青立刻反应过来。左相点头:“自然,不过这么长时间,翻山越岭之下,派去的人一拨又拨,却依旧没有杀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愚民,可见真是想挡也挡不住。”袁梅青眼中熬着血丝,一脸阴霾道:“是下官没用,都是一帮酒囊饭袋!”“可谁能知道熊岭先倒下!否则就是来了,我们也不怕。”甄为民道,之前他们可都是这么认为的。袁梅青之前可是还敞开大门坐等李璃出招,好反手给这位王爷一个教训,甚至代替八卦小报提前放出消息,自然不会派杀手前去阻拦,巴不得人早点到京城。然而谁能知道怡亲王是故布迷阵,真正想要对付的恰恰是熊岭。如今傻了吧,害怕了吧,睡不着觉了吧?太过自鸣得意可是要人命的。事实证明,王爷还是你王爷。“如今说这些没有用。”左相摆了摆手,然而他忽然意识到最近已经说了太多这种话,于是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纪,居然被个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实在太可笑。”“左相!”袁梅青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抹希冀,口中却是苦涩,“您可不能认了呀,不然下官怕是再也不能为您鞍前马后了……”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办法,各种路子,可是哪怕他想破头,也找不出任何破局救命之法。只有……他忽然咬着牙,脸上狰狞:“下官舍了全部身家,重金聘用高手,一定杀掉那些人!只要苦主不在,没有证据,怡亲王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别想动我一根毫毛!”釜底抽薪之法,的确有效。然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宁侯却道:“袁大人怕是得失望了,有樊之远在,这很难得手。”左相闻言皱眉:“此话怎讲?”“樊之远打仗向来身先士卒,不是因为振奋士气,而他的武艺超群,士兵跟随在他身后,杀敌事半功倍,有他在,再多的杀手也只是白送命。”樊之远毕竟之前是一直在武宁侯麾下,早先时候还是得需要他的提拔,每一场军功也得他来请,所以武宁侯对他的作战风格很清楚。那几乎是一般将领学都学不来的,樊家军的霍小湘大概是天底下最轻松的先锋官了。然而甄为民说:“武宁侯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战场毕竟是战场,两军对垒,多是些没有武艺的士兵,自然强大无人能敌。可是杀手,多是些武功高强,鬼魅狠毒之人,他们只需杀死那几个平民便可,应当不难。”这话说的有道理,就是左相也点了点头。袁梅青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他也是豁出去了。可是武宁侯冷笑道:“那就说个都不知道的事,大夏公认的第一高手若兰曾经夜探樊家军大帐,意图刺杀樊之远,可最后无功而返,还留下了一只右手。你说,这样的人放到江湖上,究竟能排上第几呢?况且他这次带走的,不是禁军,而是樊家军的精锐亲兵,各个都是高手,再加上怡亲王暗中的势力相助,哪怕是赫赫有名的杀手接这任务,诸位想想又有几分胜算?”说到这里,见众人睁了睁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不禁又嗤了一声:“左相,袁尚书,老夫劝你们不要报太大希望,尽快另寻他法,否则就真成砧板鱼肉,令人宰割了。”武宁侯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沉默。袁梅青脸上一片惨淡,刚端起来的茶水也泼了自己一身。他颤抖着手磕磕碰碰地将茶盏放好,然后对着左相跪下去:“相爷……救命啊……”虽然干坏事的人一般会想,若是事发大不了掉脑袋。可是真死到临头,却是怎么也不肯面对了,比谁都惜命。就是甄为民也殷切地看着左相。后者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武宁侯话虽这么说,但他眼中却充满了悔意。是他养了樊之远这匹狼,结果反噬到自己了。终于,左相停下脚步,长长一叹,看着袁梅青道:“或许只有走下策了。”“相爷?”“官位怕是留不住,不过性命倒是能搏一搏。”“请左相明示。”甄为民道。“去找皇上,自行请罪。”什么?不仅是袁梅青,就是旁边两位都惊呆了,感觉是自己得了幻听,一脸的迷惑。左相见此,微微一笑:“没听错,老夫思来想去,若是子芳出了事,这吏部尚书如此重要之位谁来坐?”这个问题倒是没人想过,可左相提出来,哪怕是袁梅青都忍不住思索着。一个个的名字从眼前划过,可终究没有能担当大任之人。武宁侯手上倒是有人,可惜燕帝不傻,怎么会用?见着他们的神情,左相淡定了,不禁感慨道:“别想了,朝堂上有此等资历,又让皇上信任之人,没有,顾如是是一个,可惜他已经占了礼部的坑,不能兼任。说来咱们这位皇上,实在太没用了些,还是那句话,若没有王爷,他什么都不是。当初老夫挑选的眼光的确不错,就是不该一时恻隐留下一个,结果成了莫大的隐患。”“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大不了,王爷自己当就是。”甄为民道。虽然李璃没当过官儿,可谁让他是亲王,无需通过科举,只要皇帝同意,六部之中随他选。吏部尚书重要,可李璃的威望已经足够,他的身后早就在短短几月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地聚集了一批拥护者,如樊之远,如顾如是,如宋国公……再加上民望,没人觉得这不对。甄为民这么一说,越想越是,直到左相哈哈大笑起来:“济达果然乃老夫知音,想的一致啊!”“你还笑得出来,怡亲王若是真当了这吏部尚书,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