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 犹如龙惊虎走, 百兽震惶, 连躲在外头的田丰都禁不住浑身发抖, 几乎下意识地跪在地上。
隔着门扇, 只听皇帝又说道:“对了,还有顺天府, 五城兵马司的人!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 如今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出现这种恶性掳劫之事, 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指着他们保家卫国效忠君上吗?和玉要有个万一,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朕一个个要他们的脑袋!”
田丰听到这里, 已经不敢继续听下去了,只拖着发软的双脚,慢慢地往外蹭了出去。
外间伺候的内侍们, 也都是一个个面色沮丧,见田丰出外,竟不敢出声询问。
又听里间隐隐吼道:“滚出去!”
半晌,郝宜顶着一脑袋的冷汗, 弓着腰碎步跑了出来。
田丰跟他素来不对付,本是不会错过每个幸灾乐祸的机会的,但是此刻却也知道, 皇帝的盛怒却不仅针对郝宜而已, 所以竟也笑不出来, 只勉强说道:“现在可怎么是好。”
郝宜道:“皇上要传顺天府尹, 五城兵马指挥使大人。”
田丰从里到外都冷了几分:“真的要传吗?”
郝宜咽了口唾沫:“要不然、再等等吧, 江指挥使那边也许会有好消息呢?”
田丰眨着小眼睛,忙不迭地附和:“是是是,你说的是,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还有江指挥使出面。”
***
长春大街的双花巷内,刺客的身躯轰然倒地。
锦衣卫之人按刀飞奔而来。
其后,是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马,头前两匹高头大马,背后许多步兵,蜂拥而来。
江恒对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锦衣卫忙纵身上前,将巡城兵拦住。
江恒又扫了眼地上的刺客,吩咐道:“把所有尸首尽数带回镇抚司,里里外外都查明白。”
说罢,才转头看向薛翃:“走吧。我护送你回宫。”
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小统领早翻身下马,远远地扬声道:“参见江指挥使,指挥使大人,可有我等效命之处?”
江恒道:“此事由镇抚司负责,不必劳动了。”
他陪着薛翃,回到马车旁边,突然又问道:“那个马车夫呢?”
薛翃微微一颤。
江恒回眸,望着她轻颤的眼睫,若有所思。
锦衣卫低低道:“属下等搜遍了这周围,并没发现车夫的踪迹。”
“那罢了,”江恒口吻淡淡地说,“多半跟刺客是一伙儿的,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车驾重新往回,江恒亲自策马在旁随护,走不多时,便见高晟,小全子等人慌里慌张蜂拥而来,小全子“噗通”跪在江恒的马前:“指挥使大人,我们仙长……”
江恒望着这奴才一笑,车内传来薛翃的声音:“我没事。多亏了江指挥使。”
小全子眼泪横流:“老天保佑!”
除了私心对薛翃有好感外,倘若薛翃有事,头一个要给砍掉的就是他们这些随行奴才的头。
高晟也忙道:“有劳江指挥使,救了我等的命了。”
江恒淡淡一笑:“高二爷客气,这只是我分内的事。何况镇抚司负责护送,自然要保全仙长安危。”
正说着,江恒突然察觉如锋芒在背,他人在马上,蓦然回首。
目光掠过身后长街,人潮如涌,无数双目光正在凝视着此处,江恒猛地抬眸,看向长街旁边的三层酒楼。
有一道淡灰色的影子,悄然一闪而过。
***
和玉仙长的车驾遇袭,这消息不仅传到了养心殿,很快的,六宫之中皆有耳闻。
安嫔跟鲁婕妤两人先去给皇后请安,又到庄妃那边探望过,正一块儿回宫。
安嫔缓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胆,难道不知道和玉仙长如今是皇上心肝上的人?一旦查出,以皇上的脾气,诛九族也是有的。”
旁边的鲁婕妤说道:“可不是吗,真吓人。听说马车都给掳走了,如果仙长落在了贼人手里,不知、不知会怎么样?”
“怎么样?”突然有一声冷笑,原来是丽贵人从旁边走了出来:“这可难说了,她虽是道姑,但生得那个招人的模样,如今落在那些杀人越货无法无天的贼徒手中,叫我说,一死了之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了。”
安嫔跟鲁婕妤都看着她,丽贵人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我也听说,这动手的反贼是俞莲臣的人,你们想俞莲臣连反朝廷都敢,她一个小小道姑又算什么?”
过了会儿,安嫔也说道:“说来我也听说了,只是这俞莲臣都死了,他这些部下怎么还不消停。”
鲁婕妤道:“正是因为死了,或许才想着报仇的。他们又没有能耐进宫,兴许和玉道长就撞到刀口上了,奈何不了皇上,就拿和玉撒气?”
丽贵人掩不住满脸的幸灾乐祸:“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先前看她那样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仿佛整个宫内的人她都不放在眼里,总算是还有治她的,哼,活该。”
鲁婕妤忙道:“姐姐别这么说,听说皇上发了好大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