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承朝宫前,徐恪俯身作揖,送别仙人。
林信离开良久,他才缓缓直起身子。
徐恪背着双手,走下八十一级台阶。
等候在下边的侍从上前请示:“殿下,那百来个方士,还候在乾元殿。”
徐恪面色阴鸷,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人,道:“妖道误国,赐毒酒。”
侍从领命离去,徐恪缓步走过宫道,在乾元殿前停下脚步,偏头望了一眼。
底下人动作利落,百来个方士很快就料理完了。
两个侍卫正抬着方士的尸体要带出去。
徐恪一抬眼,低声道:“放回去。”
不敢迟疑,那两个侍卫很快就将尸体抬回殿中。
徐恪道:“桐油。”
“是。”
身边的小太监迅速会意,遣人抬了两桶桐油过来,浇在宫殿的门窗上。
期间徐恪道:“屏声息气,莫要惊扰了仙人。”
众人闻言一愣,却不敢不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洒满桐油,徐恪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火把。
他随意地将火把往前一抛,火把燎过的地方,迅速带起火星,火势乘风而起,蔓延整座宫殿。
热气冲天,徐恪转头离开,没有再看。
短靴软底,落地无声,身后烈火熊熊,劈啪作响。
顶上屋瓦捣塌下来,隐约还可以看见那百来个方士的影子。
徐恪没有理会,回到寝殿,宫人伺候他换下衣裳时,一个小宫女捧着他的外裳,这才看见,今晚他穿出去的玄色礼服的衣袖上,已经被溅出的火星烧出一个小孔。
那小宫女暗中看看徐恪的背影,终究没有说话,将那处破损遮掩好,挂在衣桁上,随着宫人们匆匆离去。
天命如此,徐恪执迷不悟,又怎么会因为林信的一句话就改过?
*
从吴国皇宫出来,林信还想回枕水村去看看。
南华老君再三嘱咐:“再玩几日就回来了,你师父、师祖都还等你回去行拜师礼。不要插手人间的事,天意自有定数,要是违反了,要担责任的。你那点修为,连自己也照顾不好,还想保全别人,没得把自己都搭进去。”
“我知道了,知道了。”林信道,“我会小心的,这次也没出什么事,我不过是旁观了一场宫变。”
老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倘若这回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老夫只怕老夫这回来,就是来给你收尸的了。”
“我有分寸的。”林信笑着揽住他的肩,“况且,圆圆一直和我在一起呀。”
他这么一说,老君便将目光转向顾渊,道:“帝君,你也别老纵着信信……”
“好呀。”顾渊应了一声,抬起手,揉揉林信的脑袋。
林信朝他笑一笑,顾渊整条龙都要飞起来布雨,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应了什么。
这该死的美人计。
老君无奈道:“……罢了,这个要求对帝君来说太严苛了。我只求帝君不要被信信牵着走,信信能早些回来。”
再正经地嘱咐了林信两句,老君宫中还有事务,便离去了。
天色尚晚,这时候回枕水村,村中人大概都已经睡下了。
不好打扰,所以林信与顾渊也不急着回去,慢慢地踱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南边走。
他二人并肩而行。
林信一只手撑着头,用手指点了点脸颊:“我觉得我这回不该来吴国的。”
“倘若我没来吴国,徐恪登基之后,自然会颁旨,把修建行宫的事情撤了;结果我来了吴国,还被徐恪给看见了,简直是越帮越忙。”他用手肘撞了撞顾渊,“圆圆,我这算不算是违反了天数,要遭雷劫的?”
“不算。”顾渊答道,“只要没有在人界动用大的术法,那就不算。天数有定,你做的事情,也在天数之内。”
“噢。”林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是说,我来吴国,其实也是天数定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这么说。”
“分明就是你说的,你刚刚还说……”
顾渊握住他的指尖:“倘若真有雷劫报应,本君会挡在你身前的。”
林信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我不要。”
顾渊没有接话,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林信轻叹一声,反手扣住他的五指:“紧要关头,挡在自己的仙侣前面,是每个仙君都会做的,并不由修为高低决定,而是看谁的反应更快。”
林信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同样的,修为高低,也不决定感情深浅。”
顾渊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道:“本君知道,只是忍不住对你好。”
“重渊帝君。”林信拍拍他的手背,正经地仿佛在喊他“革.命同志”,“我很理解你的这种心情——因为我也有。”
他二人之间,还挺坦诚。
后来,林信笑着道:“当时我看见吴国的护佑神是你的时候,我吓得整个人都呆在那儿了。我心想,等打发了徐恪,得找个由头把顾渊吊起来揍一顿。”
顾渊便道:“你果然想打我。本君当时就见你杀气腾腾的。”
“后来想想,你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