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元道人此话一处, 无论是邬慎思也好谢非言也好,都知晓大局已定。
因为这白玉京门主,已赫然做出了弃车保帅之事!
此刻, 邬慎思面色惨白,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无数不甘,甚至数次想要暴起、在这可恨可耻的白玉京弃自己而去之前先将这白玉京的脸面扒个干净!
但最后,邬慎思只能看着面前这自称胥元霁的年轻人,心怀侥幸:万一呢?万一这年轻人只不过是在诈他、万一这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知道的只有区区一小部分呢?
这样一来, 即便他邬慎思再做不了白玉京的邬长老,但至少能保下一命, 得到东山再起的机会也说不定?!
邬慎思心怀绝望侥幸, 死死盯着谢非言。
但谢非言却叫他失望了。
只见谢非言唇角一翘, 似讥似嘲,将这些年埋藏在阴影之下的点点滴滴尽数掀开。
最初的最初, 是数百年前只不过是凡人的邬慎思与胥氏一族某人的口角而已。而数百年后,邬慎思摇身一变,成了白玉京的邬长老, 胥氏一族也成为了齐国皇室, 接着,二十三年前,从风平林长老突破分神期失败、下山游历红尘开始, 一切拉开序幕。
一桩桩,一件件, 谢非言说得清清楚楚, 有条有理。
他从二十三年前, 风平林长老化作无名道人, 入红尘游历,见到齐国太子胥光霖后想要收其为徒开始说起,说到风长老三月后在楚国都城收下了他的关门弟子燕听霜后回山。
他从燕听霜回山后得知了风长老真正想要收的弟子,于是向家中寄信抱怨开始,说到信频繁件往来结束后邬慎思长老的下山。
他从邬慎思下山一月后,一群无名修士闯入齐国,屠尽齐国皇室、独留下齐国太子一人开始说起,说到心怀仇恨但复国无望、屡屡碰壁的齐国太子遇到邬慎思。
他从齐国太子假死后化名徐观己拜邬慎思为师开始,说到邬慎思发现胥氏一族还有最后一人未死尽,便派了一人指引年幼的胥元霁脱离其兄长为他安排的道路,从一位皇子沦为一介刺客结束。
这些旁人从未听闻从不知晓的秘闻,从谢非言口中说出却是极尽煽动性,极尽说服力。几乎就在谢非言说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宴席上就有那生性秉直的人听不下去了,向邬慎思破口大骂起来。
——一个人是何等狭隘的心思,才会为了数百年前的一场口角,在数百年后灭人一族?
——一个人是何等狠毒的心肠,才会为了一己私怨,挑动两国战争,坑害数万万人的性命?!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忝居高位,成为一派长老,受万人尊敬仰慕?!
邬慎思万没想到谢非言知晓得这样详尽,无论是数百年前他与胥氏一族的矛盾也好,还是数百年后他在带走徐观己后对胥元霁暗中动的手脚也好,这人竟全都知道!
然而邬慎思不甘就此认命,垂死挣扎,一张青青紫紫的面上神态尽是狂乱:“你胡说,你胡说!你没有半点证据,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空口白牙的污蔑而已!”
一旁有人看不下去,喝道:“邬慎思,莫要再做这可耻之态了!这位道友再如何没有证据,也是对着天道发了毒誓的,你若觉得他胡说,便也向天道发誓、同他对峙如何?”
如何?
不如何!
他邬慎思怎么敢发誓?!
邬慎思发狂地指着谢非言,恨道:“你说我与胥氏有仇,这才灭了胥氏一族,暗中挑起齐楚两国之战,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独独留下齐国太子?!我若与胥氏有仇,杀尽胥氏不就够了,为何偏要收齐国太子为徒,引他入道、引他踏上登天路?!”
谢非言斜睨他一眼,本想要开口,指出他想要敌人之子认自己为师为父、以此达到□□敌人的阴暗心思,但突然,他眉头一动,神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对什么地方生出疑惑来。
一直注视着谢非言面容的殊元道人心中咯噔一下,当即呵斥:“够了!邬长老!如今这小友已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狡辩些什么?!且保留最后两分颜面吧!”
邬慎思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认命,不甘心就此跌落云端、数百年苦修付诸流水。他认为,只要这个问题对方回答不上,那么他就还有救,那么这一整套“复仇”的逻辑就是对不上的、是无论何人都不能以此向他发难的!
但邬慎思万万没想到,向他砸下最后一块石头的不是别人,竟是他这么多年来为之效力、出生入死的白玉京门主!
难道殊元道人不知道,他这句话一出来,他邬慎思便是再无翻身之地了吗?!
邬慎思不甘。
他面目狰狞,暴起想要反抗。
但殊元道人却早有预料,伸手一指,灵力便化作捆索,封住了邬慎思的手脚和嘴巴。
“执法长老。”
“在。”
“邬长老无才无德,愧为白玉京长老,从此刻起,夺其长老之位,封住灵力,压入地牢,等待三天后,废去修为,逐出白玉京!自此之后,邬慎思与我白玉京再无干系!”
“是。”
邬慎思满腔郁愤不甘,却又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