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姜太尉求见。”早朝罢,拓跋勰坐着龙辇回了未央宫没多久,忽然间听人向他禀报道。
坐在金丝楠木翘头矮几后方,正批着奏折的拓跋勰右手中持着的朱笔微一顿后, 继续在奏章后方写了起来, 同时,头也不抬地一心二用着道:“让他进来。”
那姜太尉,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朝堂上说, 要私底下向他奏禀吧。
他倒也猜得差不离。
不过, 与他所以为的姜太尉是有不方便在朝堂上向他奏禀的公事不同的是,姜太尉此番过来,为的是私事。
还是一件,他重生归来后, 连向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复仇,都顾不得, 好不容易熬完了早上的早朝后,便再也忍不住了的事情——
“求陛下让微臣见微臣失散多年的女儿, 皇后娘娘一面!”
上一世时, 姜太尉觉出不对, 让自己的心腹开始悄悄地细查当年自己的夫人生产时的事情后,又过了大半年,才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他的母亲韦氏, 想要他娶她娘家的大侄女,已经想得到了病态的地步。
为了达到目的,他的母亲甚至不惜举起屠刀,残害他最爱的女人,她的儿媳阿姒。
身为人子,他怎么能想得到自己的母亲,会有这么可怕可惧呢?
匈奴进犯,北疆连失城池后,他便接了陛下的圣旨,赶往北疆了,临走前,是多么放心地把怀着身孕的阿姒托付给母亲照顾啊。
结果呢?
他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
是阿姒生产后血崩而亡的消息!
是亲生骨肉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他从小宠到大的表妹一起联合着,掉包了。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这个身为人父的,竟然就只在昨天玉蔻的封后大典上,见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面……
对于姜太尉的请求,拓跋勰没有立即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朱笔一停,抬起头望向底下的姜太尉,凉凉讽刺道:“这么多年了,太尉终于知道那个姜大小姐是赝品了,真是不容易啊。”
姜家当年掉换孩子的事情,太过隐秘,当初,尽管赵绍元查了很久,却也没有查到那一层。
也就不知道玉蔻当年被掉包的具体经过。
后来,拓跋勰之所以会确定玉蔻是已逝的太尉夫人的女儿,还是因为赵绍元探出了另一件隐秘的事情:
已逝的太尉夫人,原来,也是身有异香之人。
那香味,还和玉蔻的体.香一样,只是,太尉夫人的体.香比玉蔻的要淡上不少,更加容易隐藏,所以那件事儿,不是她十分亲近之人,全都不得而知……
对当年玉蔻被人掉包一事只是一知半解的,拓跋勰便无法得知姜太尉被身边最亲的人给背叛的心酸,站在玉蔻的立场上的他,肯定是对玉蔻的这位亲生阿翁,心有不满的。
上一世时的姜太尉,其实知道得比现在还要晚好多。
以至于,当他赶去东莱郡时,玉蔻,已经成了一抔黄土底下的孤魂了。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回想,一回想,姜太尉曾经竭力压在心底,不敢去碰触的、他在玉蔻的墓前祭拜的画面,便再也压不住了,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驰着浮起在了他的脑海。
一向处变不惊的太尉,眼中,顿时有些湿.润了。
“陛下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也知道——她是微臣的女儿这件事?”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差点儿把姜太尉给击溃时,他突然间反应过来拓跋勰的话中还有的另一层意思,倏地又惊又喜地仰起头,望向拓跋勰。
下一瞬,便和拓跋勰琥珀色的眸子对上了。
这姜太尉,怎么还哭了?
拓跋勰愣了一下后,才道:“当然。”
她,竟然已经知道自己是她的阿翁了。
却没有来认他。
是不想,认他吗?
也是,自己这样的阿翁,根本就不配——
“只是看你和你的那个女儿感情很好,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你可别以为皇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后,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是因为皇后不想认你啊!”姜太尉心里心酸着时,一点儿也不想玉蔻被人误会的拓跋勰,接着解释道。
姜太尉苦笑,还有些无奈:“皇后娘娘真是和她阿母一样,总喜欢为他人着想。”
感情好什么,他会对那个贱.种好,是以为她是自己和阿姒的孩子,倘或那个贱.种没有这一层的身份,他会管她是谁?
原来,岳母也是个和玉蔻差不多温柔的女子?
那玉蔻以后如果给他生个女儿,应该也是那样的性子了吧?
小小的矮个儿,像他又像玉蔻的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儿,见到他后,会乖巧地喊他“阿翁”……
拓跋勰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跑远了,想得高兴,那浅色唇瓣的唇角,还不自觉地慢慢地翘了起来。
从姜太尉的角度看过去,就是——
陛下忽然间迷之微笑了起来。
姜太尉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他的好奇心也不重,没有遇到一个不解的疑问便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的执着,茫然了一下后,他再次提起了自己此来未央宫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