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茯苓听从武后的吩咐,押着薛氏往后转过身,朝着内殿外面走了没几步时,忽然间被人喊住。
那是一道男人的声音,声线微沉,音调慵慵懒懒的,没有什么威压在里面。
如果不是此时情况特殊,这声音,绝不会让人听了心中一惊,只会让人听了耳朵一酥,心儿乱颤。
可是现实中,没有如果。
想也知道,在武后盛怒之时敢和她叫板,这声音的主人,来历必不会小。
顿时,内殿中的所有人,包括武后在内,心里都是微微一紧,不约而同地往隔断内殿与外殿的玉石帘子处望去。
到了玉石帘子前后,拓跋勰身旁的赵城连忙抬起右手,为拓跋勰拂开了帘子后,在姜太尉的府上把黑色的夜行衣换下,重新穿了一身暗紫色洒金蟒袍的男人,便落入了内殿中人的眼底。
武后漂亮的丹凤眼中,漆黑色的瞳孔狠狠地一缩。
为了不让大皇子的登基大典被人破坏,她派去各诸侯国传达陛下驾崩了的消息的使者们,都已经特意敲打过,让他们赶路的速度不用太快了。
那样的话,离京兆郡最远的代王,现在应该刚刚听见陛下驾崩了的消息没多久,就算他听了消息便立即启程,此时也应该还在路上才对,怎么会,直接就在京兆郡了?
这个不正常的变故,让武后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好在她为人沉稳,即便心里不安,也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看着缓缓地走进内殿的拓跋勰,她还笑了笑:“原来是代王来了,速度真的是好快啊,别的诸侯王都还没到呢。”
“一定是连夜赶路的吧,身体还吃得消吗?”
武后假惺惺的关心,拓跋勰的回应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孤的身体吃得消吃不消,是孤的事儿,不劳皇后娘娘关心,有这个闲功夫,皇后娘娘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你为何偷偷地豢养私兵魏武卒一事吧。”
代王竟然知道魏武卒?
之前拓跋勰自绿柳向武昭传达他知晓魏武卒的事情后,武昭还没有来得及把此事转告给武后——他本来是想着,得到了拓跋勰亲自写下的书信后,再让人把拓跋勰知晓魏武卒的事情和那信一起传给武后的,没想到,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拓跋勰竟然在他前脚刚让人放了赵铭,后脚,便发动手底下的人,清剿他们。
武后被拓跋勰的话惊得心儿狂跳,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自己是万万不能露出一丁点儿马脚的,不然,麻烦就大了!
于是强忍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后,武后假作无辜:
“孤一介深宫女眷,连外面的人都接触不到,怎么豢养私兵?代王说笑了。”
武后的反应,拓跋勰倒也有所预料,毕竟豢养私兵可是大罪,就算武后是皇后娘娘,犯了这事儿也是难逃一死的,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听他说了三言两语后,便轻易承认呢?
只可惜姜太尉自京都城东的小村落中,抓到的几个魏武卒的领头人,后来都咬碎了牙齿中藏的毒.药自杀了,不然,让他们指认武后,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心里暗自遗憾了一下后,拓拔勰吩咐道:“赵城,天睿,把武氏和薛氏押去廷尉狱。”
既然武后不肯老实交代,那就把她下到廷尉狱中去,让专门的人来盘问她魏武卒的事情吧。
“喏!”
看见领命后的赵城缓缓地向着自己走来后,武后连忙叫冤:“代王你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事情,就把孤下到廷尉狱里去!孤可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娘娘!”
不等拓跋勰作出反应,毫不反抗地任罗天睿抓住自己的胳膊,反剪于背后的薛氏便呸了一声后,鄙夷地遥遥看着武后,拆她的台:
“屁的皇后娘娘!你让我给陛下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陛下的妻子皇后娘娘?”
“你血口喷人,孤根本就没有指使你下毒过!”这件事儿,武后即便是真的做过了,也是不可能承认的。
“哼,现在不敢认了?”
“孤没有做过,为何要认?”
听着武后和薛氏的争吵,拓跋勰琥珀色的眸子里面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武氏,你最好是真的没有做过,否则,你武氏十族,都将为你陪葬!”盯着武后放完狠话后,拓跋勰再懒得在这里多待,倏地往后转过身后,大步朝外走去时,边吩咐道:
“最迟明天这个时候,孤要得到全部的结果。”
虽然拓跋勰的吩咐中没有点明主语,但是赵城、罗天睿却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连忙应下了。
.
上午辰时正。
两仪殿前的空地上,站满了前来参加大皇子登基大典的朝臣们。
——两仪殿,是前朝最大的一个殿宇,那里平常时日都是闭殿不许除了打扫之外的人进入的,只有要举行重大的典礼时,才会开启。
比如说,新皇登基、册立太子这种规格的典礼。
自辰时到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有些上了年纪的朝臣,面色都有些泛白了,但即便是站得再累,身体再不舒服,也没有一个人敢半途离开。
哪怕只是休息一会儿,也不敢。
好在,到了辰时正时,便是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