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先得月
纪宛恬不想多说的，可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如阀门的洪水，止都止不住，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没讲究逻辑和时间循序，东一筢西一铲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几乎是剖心挖肺地坦白。
乍然发现，原来她这些所以为的已经过去的心酸往事，从来都没有真正过去，而是如淤泥般隐在她心口的某处，一旦触及，就放佛陷入苦涩的泥淖中，无法自拔，也无法自救。
凌寒没打断她的话，只安静地听她陈述往事，可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久久都没有再开口。
他心里奇怪，侧眸望过去，就见到她低着头，原本明亮的眼睛多了一丝黯然，神色惘然，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地发着呆。
他的心重重地一动，真切地感受到一丝疼痛。
他从初中就开始寄住学校，因为在家的时间少，和纪家姐弟真正接触的机会远远不及爷爷，对他们的了解大多是从爷爷口述中得知的。所以刚在听她说那些话时，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早就从爷爷的闲嗑中听了不知多少次。
已经耳熟能详的事，还能有什么新鲜劲？即使当时再同情，在长时间的岁月洗礼下，也早就变得麻木不仁了。
可现在看到这样的她，他忽然间觉得，无动于衷的自己很冷酷很无情。
同样是从小失去父母庇护的人，比起不用寄人篱下还独善其身的自己，她真的艰难太多了。
正陷入沉思中，纪宛恬拔高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寒哥哥…寒哥哥！”
凌寒回过神，目光望向她，“…怎么了？”
纪宛恬看了眼他手里亮蹭蹭的白瓷碗，脸上写满不解，“你发什么呆呢？这个碗你已经擦很久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凌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将碗放进消毒柜，掩饰性地笑笑，“没什么，忽然想到以前的事，有点失神了。”
纪宛恬眨了眨眼，没多问什么，将水槽抹干收拾好，解下围裙准备出去。
“宛恬。”凌寒忽然喊了一声，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嘴唇翕动几下，欲言又止。
除了对陆灏临，纪宛恬对其他人都是相当耐心的，歪了歪头，笑着问了句：“什么？”
凌寒想了想，温和地问道：“明晚清凉河的烟花大会，要一起去看吗？”
烟花大会是小镇的盛事，也是每年春节的固定节目，地点在郊外的清凉河边，原本只是当地居民约定成俗的普通活动，前些年得了地产开放商的大力
赞助，越办越隆重，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里的特色，现在除了本地人，还有不少周边城镇居民慕名而来。
纪宛恬思考了几秒，不是很确定地回，“我还不知道呢，要问过小希，他想去的话我就去。”
这个烟花大会她之前去过两次，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漫天炸开的绚烂烟花，而是比肩接踵的人山人海，还有差点被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心塞感受。
想到当时的惨状，她实在不是很想经历第三次，不过如果小希想去，她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会舍命陪君子的。
凌寒也不勉强她，理解地笑笑，“行，回头你问下小希，想去的话就给我个电话，我开车去接你们。”
“好的，寒哥哥。”
纪宛恬要回家了，凌寒将她送出门，关上门一转身，就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凌爷爷。
老爷子笑得贼兮兮，两只小眼睛微微眯着，
表情相当地暧昧，一副就等着盘他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怎么了？”
凌爷爷嘿嘿笑了两声，八卦地问道：“阿寒，你刚和宛恬在厨房嘀咕了半天，都聊些什么呢？”
凌寒微微抿唇，越过他走进屋里，“没什么，随便问了她点事情。”
“别想瞒我，我都听到了！”老爷子不满他的敷衍，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你约她去烟花大会了，是吧？”
凌寒忍不住地扶额，对这个早就驻进催婚大队的亲爷爷颇为无奈，“爷爷，哪有你这样偷听人家墙角的？”
老爷子脸色有些讪讪然，嘴硬地狡辩道：“我哪有偷听！明明是你说的太大声了，我耳朵又不聋，走过路过刚好听到不是很正常吗？”
凌寒长叹了口气，也懒得跟他争辩，发挥尊老精神地保持沉默，随便他怎么说了。
只不过他想避而不谈，凌爷爷可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喜滋滋地说道：“年轻人都喜欢热闹，气氛一好，培养感情就容易多了！怎么样，需要我帮你出谋划策吗？”
凌寒在沙发上坐下，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可没说一定会去，还要回去问下小希的意思。”
凌爷爷也不意外，摸了摸下巴，分析地说道：“嗯…这丫头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是以弟弟的意见为准，你要真想娶她，以后肯定得多对小希下点功夫。”
听到这话，凌寒“哧”地一口茶差点没呛住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爷爷，你是想让我成家想疯了吧？我就单纯地想约宛恬出去散散心，没有你说的这么远。”
凌爷爷瞟了他一眼，对他的欲盖弥彰表示了十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