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上已经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他再拿翟丽的钱去上大学,真的要如李照香说的那样,落人口舌,低人一等。
蒋赟先不提钱的事,问:“我奶奶是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说我这些年过得很苦?”
翟丽点点头,眼睛又有点发红:“她说你吃了很多苦,但是一直学习很优秀,还考上重点中学。我很欣慰,这一点你像你爸爸,你爷爷奶奶都没什么文化,你爸爸照样念书很好,体育也很优秀,你没有让他失望。”
蒋赟都想笑了,摇摇头,说:“你是觉得我混到现在这样,就是因为遗传吗?你是觉得你和我爸的基因都特优秀是吧?开什么玩笑呢?我问你,如果我现在是个混社会的,跟着老大,每天打打杀杀,一会儿去学校门口敲诈学生,一会儿去赌鬼家里暴力讨债,一会儿又在夜总会里做打手,你还会愿意给我钱吗?”
翟丽很惊讶:“你在说什么呀?我相信你,你不会是这样的人。”
“我应该是怎样的人?”蒋赟发现自己越来越冷静了,一点儿也没有发火的意思,语气就像闲聊天似的,“我和你说,我能混成现在这样,看起来还算过得去,不是一句‘你相信我’决定的,这和你,和我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他盯着翟丽,一项项说给她听:“第一,这些年其实是国家在养我,月月给我低保补助,我上学,从小到大的学费都被减免了,连我现在每天吃的午点,都是学校请客的。”
“第二,这些年,虽然有很多人欺负过我,但也有很多人帮过我。有人给我旧衣服,有人给我介绍工作,有人免费帮我补课。直到现在,还有好心人每个月给我几百块,让我能够吃饱饭,叫我不用再去打工,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学习,这些事,奶奶和你说了吗?”
“第三,社会上有多少人盯上过我,看中我能打,又没爹没妈,给我一点甜头,叫我去跟他们混,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没去,就挨揍,这些事,奶奶说了吗?不可能吧?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第四,我从武校回来以后,从学习完全跟不上,到跟上,到超过班里所有人,再到考上重高,最后到考上实验班,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做了多少本题集,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句我像我爸,就完了?”
翟丽的脸色已经发白,蒋赟短短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这十几年来,她的确想念过他,怕他在武校过得不好。
可是转念后,她又会在心里安慰自己,蒋赟有奶奶照顾着,李照香一直没联系过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蒋赟没事。
几个月前接到钱利伟的电话,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心里慌极了,考虑好久还是决定去钱塘,终于见到了她的亲儿子。她的贝贝,已经从一个六岁小男孩长成一个高高的少年人,他有一张与她如此相似的脸庞,卷卷的头发那么可爱,还在重点中学的重点班上学,是一个很优秀的高中生。
她既愧疚又欣喜,觉得儿子很争气,久违了的母爱终于泛滥,想着不能再耽误孩子。蒋赟那么优秀,她又有了经济能力,以后可以好好培养他,至少在经济上让他宽裕点,上大学后也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那么捉襟见肘。
她的确,从来没想过,如果蒋赟现在变成了一个坏孩子,她还是否愿意去和李照香见面,是否还会如此坚持不懈地联系陈涛,试图与蒋赟见面,巴巴地要给他钱?
翟丽咬着唇,一直没说话,蒋赟帮她回答:“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想给我钱,是因为我现在很争气。如果我是个流氓,你压根儿就不会来理我,说不定跑得比兔子都快,你会怕我缠上你,不停地问你要钱,用‘告诉你老公’这件事去要挟你,把你变成一台取款机。呵,别这么看我,也别不承认,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不会说错的。”
翟丽面如死灰:“……”
蒋赟一口喝掉桌上的免费柠檬水,碰也没碰那杯橙汁,拽着书包站起身:“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要你的钱,你也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去打扰你的。你把我忘了吧,就当我六岁那年已经死在B省。”
说完,他就离开了咖啡馆。
——
KTV的豪华大包厢里,挤挤挨挨坐了三十多个学生,沙发上坐不下,男生们就坐在地上。陈涛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喜欢吵闹,就没来,老师不在,少男少女们就跟猴子归山似的,说笑打闹,玩得十分开心。
梨子和邱远峰记起秋游时许清怡说过的话,喊章翎去唱歌,章翎推不过,唱了一首,直接把一包厢的人震翻,收获新粉丝一堆。
“刚好刚好,我们趁机讨论下文艺汇演的节目。”班长林师妍拍着手说,“来来来,章翎你是文艺委员,唱歌还这么好听,你有什么想法吗?”
章翎还没考虑过这件事,笑着问林师妍:“班长,你是想拿奖还是重在参与?”
大家一起叫:“当然是想拿奖呀!”